2020年新年伊始,一场大规模传染病席卷了武汉乃至全国。目前的数据,是超过两万人【确认】感染,死亡人数达到了426人。是自2003年非典爆发以来我国面临的最严重传染病爆发事件。
根据已有的资料显示:武汉新型冠状病毒nCoV-2019与一种蝙蝠中的冠状病毒的序列一致性高达96%。这也意味着病毒的源头很可能来自一种寄居蝙蝠身上的病毒,通过基因变异变得适合在人类体内生存。
(图源:britanica)
而十多年前的非典,SARS病毒也被证实来自一种蝙蝠—中华菊头蝠。病毒从蝙蝠身上转移到果子狸,当野生果子狸被人类捕获,处理、烹饪以后,这种病毒成功地寄宿在了人类身上,并且拥有很强的传播性和致病性。
(图:果子狸)
其实翻看人类的瘟疫史,你会发现历史上无数次的瘟疫大流行,其病毒往往都来自动物。近的有2009年全球猪流感大流行,新闻里面经常听到的禽流感。
(图:美国2009年因为猪流感宣布紧急状态)
稍远一些,艾滋病已经被科学界广泛认为源自非洲的黑猩猩。当地人捕食黑猩猩、甚至与黑猩猩性交,在这种广泛的接触下,病毒从黑猩猩体内进入到了人体内。
(图源:daily mirror)
除此之外,历史上的天花、白喉、麻疹、以及鼠疫的源头也都被认为很可能来自动物。
(图:马赛大瘟疫)
那么病毒究竟是为什么会从动物转移到人类身上,又为什么会对人类产生如此大的伤害呢?
首先,大家要明白一点是:病毒如果能思考的话,他们也不希望宿主这么快死亡,就像你不想把自己家烧了一样。
从生存策略上说,如果病毒可以和人类和谐共处,那么他们就保证了自己有一个长期饭票,可以在人体内生生不息地繁衍后代。与此同时,他们也会让人类出现一些有利于自己传播的症状,比如打喷嚏等,把自己的子孙后代传播给其他人类。
(图源:NPR)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病毒往往专攻一种物种,只能与一种物种的细胞结合。也就是说,在牛群身上的流感病毒,通常来说是不能在人体内生存的。
而生物因为与这种病毒长期共同生活,也产生了相应的抗体,可以让这些病毒不至于对自己产生威胁。
(图源:Flickr)
但在相当偶然的情况下,病毒在繁衍过程中产生基因变异,变得可以在人体内生存。
比如流感病毒的主要宿主其实是鸟类,但变异之后的部分流感病毒也可以可以在人类、狗、猪身上生存。
下图为美国卫生部总结的流感病毒从鸟类转移到人类身上的3条途径:
1. 病毒直接感染人类。
2. 病毒转移到其他动物(比如猪)身上,然后再感染人类。
3. 鸟类流感病毒和人类流感病毒同时出现在猪身上,通过Antigenic shift(抗原移型),两种病毒的基因结合了起来,产生了一种新型的可以传染人类的病毒。
对于这些病毒来说,寄生到人身上以后所产生的致命性其实是一种“失误”。因为他们虽然有寄生人类的能力,但因为是刚刚寄生到人体内,对于人体环境还不适应。
而他们中的有一些病毒,就有可能因此对人体造成很大伤害:一些病毒对牛羊来说可能只是普通的感冒,甚至都没有任何症状,但到了人类体内是致命的。
(图源:WEYI)
再加上人类的免疫系统没法识别新型病毒,没法生产有效的抗体,就导致这些病毒在人体内没法得到有效的控制…
当然,这个时候这种病毒还是可能不会产生大规模感染事件。因为瘟疫除了需要一种人类无法抵抗的病毒以外,还需要病毒有很强的传播能力。
(图:白细胞)
比如狂犬病病毒可以感染人类。发病的犬类动物咬伤人类以后,病毒就会转移到人体内进而攻击人的神经系统。一旦发病,患者几乎就只有死亡的命运。
但是这种病毒却没法造成大规模瘟疫,因为它缺少从人类传播到人类的途径(比如飞沫、接触等)。世界上绝大多数狂犬病造成人类死亡的案例,都是狗直接传染人,而不是人类之间互相传染。
(图源:live science)
极高的死亡率也是病毒无法进一步传播的主要原因。例如埃博拉病毒因为杀死宿主太快,每次爆发都迅速感染一整个村子的人,待全村人死亡后,病毒就也销声匿迹。
会造成人类快速死亡的病毒往往没法造成大型传染病事件,因为患者死亡而病毒却又来不及找到下一个感染者的话,病毒自己就马上死亡了。
(图:埃博拉)
所以说,最可怕的病毒,不是致死率很高的病毒,而是传播性超强,同时又有一定致死率的病毒。因为他们有感染全人类的可能性,即便死亡率相对较低,还是能造成大量患者的死亡。
历史上,只有少数的情况下,一种新型病毒可以结合传染性和致命性,给人类社会造成巨大伤害。
(图:瘟疫医生)
从人类进入农耕文明,开始饲养家畜以来,病毒和瘟疫就出现在了人类历史里面。
从前过着采集狩猎生活的人类,没有城市也没有农田,人口密度非常之低。即便有新型病毒出现在某个人身上,病毒往往也只局限于小范围的某个部落里面。
(图源:medium)
但文明的出现成为了传染病绝佳的游乐场。在欧亚大陆上的城市里面,人与人密集地生活在一起,从事商业、政治等活动。与此同时,我们对动物的驯化让人类有长时间接触动物的机会。
(图:美剧罗马)
再加上现代之前的城市缺乏污水处理,卫生堪忧,人类和动物的粪便铺满了街道。整一个就是病毒繁衍、进化的温床。
(图源:thinglink)
这就是为什么从文明时代开始,人类历史上就出现了数不清的瘟疫:鼠疫在6六世纪几乎击垮了东罗马帝国,又在14世纪卷土重来,杀死了欧洲几乎一半的人口。因为缺乏污水处理,通过粪便传播的霍乱在近代也给人类造成了几次巨大的灾难。
(图:查士丁尼大瘟疫)
在近代以前,城市人口是没法自然增长的,城市之所以能维持,全是因为从农村迁徙而来的新居民。
只要有大量人员聚集的地方,病毒和瘟疫就会产生:直到拿破仑战争时期,人类每次战役,士兵死亡的第一凶手往往都是病毒而不是对面的敌人。
(图源:wikiwand)
1492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随着欧洲水手一起抵达美洲的,还有各种各样欧亚大陆上面的病毒。欧亚大陆经过无数次的瘟疫洗礼,对于这些病毒已经有了免疫能力。但相对封闭的美洲人却没有这种免疫能力,从旧大陆远道而来的病毒在这里杀死的人数,远远高于死于欧洲人枪炮的人数。
(图:New England Historian Society)
那么为什么很少有欧洲人被美洲病毒感染的事件?因为美洲缺少可以被驯化的大型哺乳类动物(比如猪牛狗羊),美洲唯一被驯化的就只有南美的羊驼。
美洲人在日常生活中与动物接触较少,美洲文明也就较少出现大型传染病。但这种优势在欧洲人踏上美洲大陆的那一刻就迅速转为了劣势:很少经历过病毒肆虐的他们,也就没有对病毒的抵抗力…
(图:阿兹特克文明)
美洲人就这样被不情愿地拉入了全球病毒网络之中。
进入19世纪后,随着工业革命的出现,全世界各地都联系在了一起,一个出现在墨西哥的病毒,很快就可以抵达美国,再从纽约出港,来到欧洲、亚洲。
这一切在1918年酿成了最惨痛的结果:紧随着一战的尾声,世界出现了一种致命的流感。它几乎蔓延到了全世界的所有角落,造成了5000万到1亿人的死亡,死亡人数甚至超过了刚刚结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
幸运的是,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我们也有了对抗病毒的资本。
不仅仅是疫苗和药物。食物冷冻物流技术的出现,降低了动物和人类之间病毒转移的风险。卫生技术的进步可以对动物进行完全的检验检疫。
各个国家建立起了疾控中心,对于新型病毒进行实时监管。在危机时刻如何进行隔离、防御,我们都有了诸多经验。
从几千年前,人类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定居下来,驯养牛羊的时候开始,瘟疫就成为了我们文明的一部分。
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其后寄希望于土方和宗教,再到意大利城市隔离商船,琴纳发明疫苗…我们已经经历了许多。
现在这场疫情,是绵延了几千年几百代人的战争。
我们早已不是曾经手无寸铁的小白,我们也早就知道SARS来自蝙蝠。遗憾的是,出于部分原因有一部分人依然在吃野味,酿成了这次悲剧。
但有了先辈们的经验和知识,相信这一次,我们也一定能战胜病毒,就像我们的祖祖辈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