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1月31日凌晨,世界卫生组织(WHO),正式将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列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而截至31日早上7时,全国新型肺炎确诊个案超过9000例。尽管现在只是1月份,但这场关乎每一个人生命健康的疫情,已经注定成为2020的年度公共话题之一。
回顾刚过去的2019年,中国也曾经出现不少引起各界关注的年度现象:2019年是中国5G网络商用元年,人工智能、区块链技术、自动驾驶等高新科技,闯进更广大群众的视野,引发了一系列关于未来生活方式的讨论。在过去一年,一条曾和各领域的学者、实践者一起,探讨过不少现象级话题。
其中,探讨整个人类族群面临未来、科技和人文问题的纪录片《明天之前》,报道在全网点击量超过1500万,性爱机器人、人体冷冻、安乐死……这些极具争议话题,引起观众热烈讨论。
2019年也被称作人造肉元年,这种由植物做成的大豆蛋白食品,虽然名字有点骇人听闻,但频频登陆媒体科技版头条。甚至有人提出疑问,以后人类只能吃得起一块人造肉吗?一条对于这股人造肉风潮,作了多维度的解构和分析。
2019年更是中国付费自习室元年,各地的自费自习室纷纷冒起。一条锁定上海陆家嘴商圈的一家自习室,拍摄了48小时,发现一些有趣的现象:经济下行,AI浪潮迅猛,许多人担心自己中年失业,学习者中女性占7成,高知、高薪群体更注重提升自己。大年初七,让我们安坐家中,回顾2019年的年度现象,展望2020一切平安。
▲ 点击视频,看人类的未来《明天之前》是一部刷新尺度的国产纪录片,豆瓣评分8.7。摄制队走访了20多个国家,以主持人曾宝仪为第一视角,采访近百位各领域的专家学者。纪录片探讨的话题十分有争议,但都共同影响着人类未来。
机器人伴侣
AI在未来会取代性与爱吗?第一集的主题是机器人伴侣。曾宝仪和摄制组跑遍美国、英国、荷兰等地,采访娃娃工厂的制作者和使用者。
当他们去参观一家生产AI成人玩偶的工厂时,曾宝仪惊讶道下巴快掉下来:“可能我看过很多脸,但我没见过那么多胸部、那么多私处,所以当这些器官一字排开,我会觉得人类其实也是由零件拼凑在一起的集合体。”因为有人工智能程序的嵌入,这些娃娃可以跟人类有很多互动,会聊天,还有记忆,记得你喜欢什么、昨天聊了什么……
摄制组采访了几位硅胶娃娃的使用者,发现每一个人都是众生相。其中有人是在真实的人际关系上受挫,有的曾经拥有一段婚姻,但最终还是分崩离析,对于两性关系非常消沉,受够了寻寻觅觅、你来我往的捕猎过程。他们觉得,拥有这样的娃娃可以让他们省去很多心力。能给他们很大的安全感。
Matt McMullen(左二)AI娃娃的制造者Matt也认为,自己设计了一种商品、一种服务,人们在其中得到了慰藉、成长、陪伴,是做了件很好的事情。
Kathleen Richardson不过这种爱并没有得到所有人认同,剑桥大学人类学博士Kathleen Richardson,几年前发起了“反机器人伴侣运动”。她说,“无论如何伴侣机器人都是一种色情产品,某种程度上还是有一种把人当作财产、物化女性的意味。”或许就如曾宝仪说的,“很多时候我觉得这一集伴侣机器人其实是在讨论人的寂寞。”
“长生不老大会”现场 人类应该追求永生吗? 探秘长生不老大会和人体冷冻中心 为了探究这个话题,曾宝仪参加了美国圣地亚哥的一个“长生不老大会”,了解一班激进的生命延续主义者的想法;也采访了一位为了延长寿命,曾经秘密接受过两项基因治疗的47岁女士Liz。
让曾宝仪感到震撼的,是他们探访了位于美国亚利桑那州的ALCOR,这里是世界最大的人体冷冻中心。根据ALCOR科学家的乐观估计,50年后的科学技术或许可以解冻人类头部、再造身体。
一桶一桶的液氮,里面就是有一个个脑或者躯体。中心有一大片照片墙,展示目前被冷冻的138人的照片。而中国重庆女作家杜虹是首位在ALCOR被冷冻的中国人。其中一个液氮的冷藏筒里贴了一张华人小女孩的照片,她在2岁的时候被确诊为癌症去世了,她的父母把她冷冻在这里,偶尔还会来探望她,相信他们的女儿还在,希望未来真的有科技可以把她带回来。
人体冷冻过程演示模型虽然一切似乎很虚幻,但这种方式给了在生的人一个希望。有时候人类就是需要一点希望才能活下去。不管是你失去了挚爱的伴侣,还是年幼夭折的孩子,每个人都有一份念想,希望未来还会再见面。
告别的权利 安乐死,人有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吗?104岁的David是澳大利亚最年长的还在工作的科学家。他没有绝症,子女成群,并不孤单,但David选择前往瑞士,接受安乐死。为什么选择这样一条路?全世界都在关注着。
“其实在去瑞士之前,我们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拍到素材。前一晚决定,第二天晚上的飞机就到了瑞士,打听到David下榻的酒店,我们定了同一家。我们的出租车开进酒店花园时,正好看到护士把David推了出来!所有人抓起机器、冲过去,我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蓬头垢面,却经历了这四集中最珍贵的访问之一。”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简单的决定,因为我的生活这些年已经变成了悲剧了。” David告诉曾宝仪。
Philip Nitschke解释Sarco的工作原理协助David进行安乐死的,是Philip Nitschke,他是世界上第一名自主、合法实施安乐死的医生。他其中的一个发明项目名叫Sarco,是一个金属做的“太空舱”,人爬进去,戴上眼镜,看到你想要的景象,可以是沙漠、海洋、潺潺流水,然后按下按钮,气体进入舱内,优雅地迎接死亡。Philip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正在做一件正确的事。他觉得他提供给无助的人最后一点点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每个人都应该有这样的权利。
Baroness Jane Campbell然而并非每个人都这样看,Baroness Jane Campbell是英国反安乐死的一个标志性人物。作为英国残疾人权利的领袖之一,她曾公开做演讲反对英国通过安乐死法案。“(一旦安乐死合法化)人们被提供了一个逃离糟糕处境的出口,很多残疾人都在那种处境下,难道他们的生命就没有价值了吗?我生命中遇到过很多糟糕的情况,真的想一走了之,我很庆幸法律不允许我这样做。”
就像《明天之前》其他命题一样,对于人是否应该拥有告别的权利,我们依然无法下一个定论。
▲ 点击视频,了解人造肉真相2019年,有一个词在媒体和互联网上持续发酵,它迅速成为资本的新星——人造肉。黑科技、未来食品、投资风口…… 人造肉到底好不好吃?它究竟是未来的“地球救星”,还是一个经不起考验的伪命题?
带着所有疑惑,一条摄制组在两个月前辗转北京、上海、香港三地,专访人造肉创业者与研究者,探秘人造肉公司、人造肉餐厅,并亲测口味,解密了这块香饽饽的“人造肉”。
你能分辨出哪一块才是人造肉吗? 人造肉为什么会火?要了解人造肉,首先要知道它的分类有两种:一种是利用动物干细胞,通过生物技术在实验室培养出来的“细胞培养肉”(Lab Grown Meat)。但目前仍然处于研发阶段,离大众依然很远;而今天能够在市面上买到的,是从大豆、豌豆等原材料中提取植物蛋白,通过搅拌、挤压、调味等物理手段,模拟出动物肉口感的“植物蛋白肉”(Plant-Based Meat)。
Vince在北京接受一条采访有人说:“10年前错过了互联网,如今不要再错过人造肉。” 90后的Vince,正是人造肉行业的众多创业者之一。2019年的中秋节,Vince团队推出过3000盒人造肉月饼,几天内被抢购一空。据Vince介绍,当中有六成消费者表示,没有吃出来这是人造肉做的月饼。
地球资源、动物福利等,是支持人造肉发展的普遍理由为什么要吃人造肉?在Vince和众多人造肉支持者看来,可总结为3大原因:一是未来地球的肉类无法满足人的需求。据联合国最新数据,2050年全球人口将迫近100亿,而畜牧业的发展满足不了人类对动物蛋白的需求。二是环保原因。畜牧业会消耗不少的地球资源,并排放出大量二氧化碳和甲烷。而纯素的人造肉,生产过程将大幅减低对环境的破环。
市面能买到的人造肉再一个与人类健康有关,在北美地区,红肉的人均摄入量超过建议标准近625%,对人体健康是很大的负担。而人造肉没有胆固醇,“通过植物蛋白替换掉一部分动物蛋白,同时保持我们享受肉类美味的权利。”
人造肉好吃吗?植物做的肉,如何能“骗”过中国人的味蕾,是生产商们绞尽脑汁想攻克的难关。在香港的David,给出了一个答案——人造猪肉。在他的餐厅里,既可以吃到汉堡、肉酱意面等西方餐食,也可以选择担担面、锅贴、水饺、小笼包、蒸肉饼等中式菜点,所有菜品都是用人造肉做的素食。
David现在,David的人造肉产品已推向更多餐厅,从五星级酒店,到大快活、Wagas等连锁快餐、茶餐厅、咖啡店,甚至进到Nike公司在上海的员工食堂、阿里巴巴的员工食堂。
一条摄制组在David的餐厅,点了一份担担面,里面的猪肉沫闻起来很香,因为加了辣,味道上和真的猪肉很接近。但仔细咀嚼后,还是会吃出一些大豆和香菇的味道,也缺乏些嚼劲。另一份饺子,馅料也是新猪肉,吃快了基本吃不出它是素食。
不过,当我们把这款人造肉带回上海,邀请美食台的料理达人姜袅袅一起试吃时,她却给出了不太高的评价:“人造肉打动不了我,可能因为在烹饪时没有加太多调料,我吃得出来它不是肉,稍微有一点像白面跟大豆混合炒制的味道,肉质也没有真肉的细。”
人们真的需要人造肉吗?在这股热潮里,中国农业大学的教授朱毅是一股“逆流”,她认为这是“经不起推敲的伪命题”:
朱毅 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副教授“人造肉粉丝提出了很多目前畜牧业面临的问题,这些问题肯定都是真问题,也是我们人类面临的共同的挑战。但通过人造肉,并不能够解决!”朱教授认为,首先目前人造肉的成本太高。细胞培养肉最开始是一磅25万美元(约人民币87.6万/千克),现在造价每年能降低1/10,但对于传统肉类来说,依然是个吃不起的奢侈品。即使是现在能买到的植物肉,价格也比真正的肉贵了不少。
培养皿里的培养肉另外,细胞人造肉,可比养只鸡、养头牛、养头猪操心。需要严格的无菌环境,恰如其分的养料,适宜的酸碱度、渗透压、温度,还需要抗生素来保驾护航。这过程中也会造成能源大量消耗、碳排放增长、抗生素滥用等问题。从动物福利角度来说,培养肉的细胞要想长起来,有一个特别残酷的现实,就是用牛血清进行培养,甚至为了让培养肉长得更好,需要将母牛剖腹,从胎牛中提取血清。朱教授认为这并不是动物福利的体现。
至于吃起来的感觉,朱教授同样认为人造肉没有任何优势:“天然肉,它有神经、有血液,还有肌肉的运动,细胞的代谢所产生的风味和质地非常独特。现在的植物肉要想以假乱真,基本上比登天还难。” 他形容人造肉要完美重现真肉的口感,难度和搞一个人造心脏差不多了。
“除非有一天像《流浪地球》那样,我们已经不能靠光合作用来获得能量,生活在地底下,我们已经忘记了肉是什么味道,那么人造肉是可能成为主流的。”新生事物的出现,必然会引来争议和讨论。5-10年后,人类的饮食结构会不会出现根本的变化?这道关于动物肉和人造肉的选择题,未来还是交给我们的胃和舌头做最终决定吧。
▲ 点击视频,看自习者的故事2019年,被称为中国的付费自习室元年。短短一年里,上海、北京已经开业超过80家,沈阳、西安、成都也有60家。
这些自习室大多都开在写字楼里,在上海的陆家嘴商圈的一家自习室,会员花费每小时12元或者每天60元左右的价格,就能拥有一个一平米见方的书桌。九成消费者是已经工作的白领。
部分采访对象肖像一个月前,一条采访了20多个付费上自习室的成年人,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经济下行,AI浪潮迅猛,许多人担心自己中年失业,学习者中女性占7成,高知、高薪群体更注重提升自己。
同一座城市,不同的危机感 29岁的林晓娜,公司做在线教育,在互联网的风口上拿过投资。上一年她眼看着厕所的纸从厚实的三层变成半透明的两层,轻轻一戳就破,年会场地也由五星级酒店撤回到楼下湘菜馆,“傻子都该看出来情况不对了”。于是她开始学雅思,盘算着明年一旦遭遇裁员,就用赔偿金加上存款,去英国读个一年制的研究生,暂时避避风头。
"小黑屋"中专注学习的人们34岁的自媒体从业者毛毛同样在2019年感受到冬天的寒意:“流量真的是越来越贵了,增长变得越来越困难。”前几年每到年末,同事们讨论的是来年KPI如何翻倍,但今年,大家说,“要从增长式思维转变成精细化运营思维”。
自习室落地窗外,繁华的陆家嘴小妍是电视台主持人,工作几年后,陷入“能继续做下去但又发展缓慢的瓶颈期”。而这背后更大的危机是,主持人这个职业已经肉眼可见地走向衰落:因为综艺真人秀和短视频平台的冲击,连省级卫视的著名主持人们都纷纷做起了淘宝主播。
"阳光房"中独自学习中的李琛25岁的李琛是海归硕士,毕业两年,目前是一家保险公司的管理培训生。她在职场如鱼得水,可她每月看着自己的工资单,再对比房价,心知肚明,靠自己无论如何无法在上海买房安家。父母在老家当地过着不错的生活,能给她提供一些支持,但这也让她困惑:“你花他们那么一大笔钱,但是在上海过得还是特别普通的一个生活,这样真的值得?”
来自习室学习的并不都是外地人,25岁的上海人黄荣靓只要周末不加班,都来这里报到,考注册会计师(CPA)。总有人和他说上海人排外,他对此并不赞同,“这里其实是不鼓励你混吃等死,你有本事就留,你觉得适应不了这个节奏,就换一个节奏,并不是说不好,对吧?”沪漂如果不想努力,还有回家乡这条退路,可上海人反而退无可退。
不试一下,你不知道自己能努力到什么程度 李晔房子买在嘉定,通勤单程就要两个小时。为了方便学习,他特意在陆家嘴附近租了公寓。每天下班后,他要在自习室至少发呆一个小时,九点左右才能从工作模式切换到学习模式,这时候最怕的是有电话进来:“等到你把那个工作处理完,哪怕就半个小时,再回来的时候,要再进入状态又需要一点时间。”
让他庆幸的是,每当他学不下去,身边总有更优秀、更自律的人能鼓励他:“德勤的一个manager,我的前同事,每天早上5点起来,坚持了快一年的时间,刚刚高分通过了司法考试。”黄荣靓家距离自习室单程就要一个小时,但他只要周末不加班,都来自习室报到:“在家,这个时间就完全废了。” 路上的时间也不能浪费:“一小时刚好够我百词斩复习一下,如果百词斩读完了可以微信读书,微信读书读完了可以薄荷阅读。”胡安尽管嘴上说着自己是不靠谱的90后,但却每周都在自习室的会员学习时长排行榜上。这里每天早上8点开门,晚上11点关门,比图书馆弹性大得多。成为熟客后,胡安被允许待到凌晨一点再离开,自己替店员关门。
学习者的笔记 学习这种事,就怕万一,万一有用呢?学习、努力,一定有用吗?我们对每个采访对象都抛出了这个问题,让人意外的是,得到的回答几乎全是否定的。从表现看起来,付费上自习的成年人们,认知和行动是矛盾的:明知学习不一定有用,却依然要为此投入这么大精力。
南京一家付费自习室的公共休息区面对我的疑问,周明锋(化名)说,学习是自己和自己的一场赌局:“学习确实不一定有用,可是你说我没背景没资源,我还能做什么?这种事儿就怕个万一,万一有用呢?”对李琛来说,学习是她对抗泯然众人的虚无感的一种方式。她本科拿过国家奖学金,留学时读的商学院全球排名前50,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是电视剧里那种走路带风、金光闪闪的人,但工作后发现,干的还是最基础的工作。尽管考CFA并不会对她的工作有直接帮助,她还是交了将近1000美元的报名费:“持续地去保持一个学习的状态的话,会告诉你,你曾经还有那样的路,想要去走,还有那样的人,你想去成为。”
茴香和宝宝茴香和老公相亲认识,老公的工作是项目制,忙起来经常出差,没有静下来学习的条件,常常羡慕她能在业余时间充实自己,因此十分支持她。更难得是,公婆从老家来到上海,全职帮她带孩子,让她得以放心去工作和学习。她是个乐观的人,讲自己吃过的苦时总是笑着,但每当提及家人的理解和付出,都忍不住哽咽:“他们可能睡觉都睡不好,然后自己都没有吃饭的时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吃苦的机会”,茴香很清楚,是全家人的牺牲换来了她提升自己的空间,她只有更加珍惜:
浦东图书馆中学习的人们“有一次我早上7点的时候到了浦东图书馆,其实位置非常多非常大,但是你就看到人源源不断在往里走,然后大家都在非常努力看书,在学习自己的东西,我觉得这种氛围非常好,我甚至有一丝非常骄傲的感觉,我在一个朝气蓬勃的上海。”这一次采访,我们看到了一幅当代都市人群像:生活原来不易,只好终身学习。祝福每一个在自习室奋战的人,都能拥有理想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