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讯 “基因编辑婴儿”风波仍在发酵。今日(26日)23时30分左右,贺建奎团队负责媒体事宜的工作人员陈远林对新京报记者表示,贺建奎将于本周三在香港会议上公开该项目数据。
据悉,贺建奎于近日前往香港参与一学术会议。今天下午,贺建奎邮箱自动回复给新京报记者的邮件中提到“11月26-29日,我将前往香港参加第26届国际人类基因组编辑大会,由于互联网的限制,我将无法及时回复你的信息。”
中国首例"基因编辑婴儿诞生"犯了多少条伦理大忌?
>11月26日,一则“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诞生”的消息,引起热议。消息称,上述成果由南方科技大学生物系副教授贺建奎带领团队完成,项目由一民营医院通过伦理审查。不过,今天下午,该民营医院已否认免疫艾滋病婴儿在该院出生,称“医院和贺建奎没关系”。
报道称,这对双胞胎的一个基因经过修改,使她们出生后能天然抵抗艾滋病,并且这是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
一、可能存在伦理监管的重大失误失察和失职
在经历了传播初期的舆论震动后,关于该项目的伦理争议逐渐多了起来。首先是,基因编辑婴儿是否经过伦理委员会批准?
对此,深圳市卫生计生委医学伦理专家委员会称,该项试验进行前并未向该部门报备,委员会正开会研究此事。但是,网上流传的一份《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审查申请书》却显示,此项目是由该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这在伦理上就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
一个医院是否有权批准这一涉及人类生殖和基因改变的重大研究,值得讨论;而且,即便一个医院的伦理委员会可以批准此类试验性临床治疗,根据惯例,也要上一级部门批准。
但是,目前的信息是,深圳市卫生计生委医学伦理专家委员会并未收到这样的报备,更谈不上批准。因此,这一研究可能存在伦理监管的重大失误失察和失职。
二、基因编辑婴儿是否符合未来出生婴儿的福祉
在理论上,这一研究也有伦理缺陷,即团队违背目前国际上主流医学界对基因编辑胎儿的约定俗成(不成文法)和成文法。对于人类胚胎,目前国际上的伦理管理是,可以研究,但仅限于14天内的胚胎,研究后需要销毁,更不能让其出生。
走在世界人工生殖技术前列的英国尽管一直在尝试突破限制——把之前的仅限于研究14天之内的人类胚胎扩大到可以全面研究和进行基因编辑,但也只是提出了一种伦理的可行性。
2018年7月英国纳菲尔德生物伦理学协会发布报告说,在充分考虑科学技术及其社会影响的条件下,通过基因编辑技术修改人体胚胎、精子或卵细胞细胞核中的DNA(脱氧核糖核酸)“伦理上可接受”。
但是,该协会提出了两大限制条件,一是基因编辑婴儿必须确保并符合未来出生婴儿的福祉;二是符合社会的正义和团结,不会增加歧视和分裂。
同时,即便是最超前的英国,目前法律也不准许基因编辑婴儿的出生。现在,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出生,说明中国走到了世界前列,但是这后面的伦理基础却显得空虚和不坚实。
因为,任何科学试验的目的是造福于人和社会,而非伤害,如果考虑到有一丝一毫对人的伤害,这样的研究就不能获得批准。
三、修改CCR5基因是否就可以完全避免艾滋病?
从实际上看,现在出生的基因编辑婴儿也许还没有受到伤害,而且贺建奎团队称要用18年的时间来随访,确认这一技术是否只是造福于孩子,或者是进行利弊方面的衡量。
但是,现在研究中透露的结果已经让人担忧:在试验中,只有超过44%的胚胎编辑有效。这也意味着,这一基因剪刀CRISPR/Cas9具有很大的不可靠性,可能脱靶。
具体到免疫艾滋病基因编辑婴儿上,这就有可能对编辑CCR5基因(靶基因)脱靶。而且,脱靶后,即便当时能检测出来,也可能会浪费很多的胚胎,给病人和家庭带来巨大的痛苦。
但是,如果不能当时检测出来(现在看来当时检测是否脱靶还很困难),到婴儿长大后,就有可能造成严重的遗传病或危及生命。而且,基因剪刀CRISPR/Cas9的脱靶现象已经为中外大量研究所证明,估计为40%-70%。
另一方面,对于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还有一个重大的理论陷阱,即选择修改CCR5基因是否就可以完全避免艾滋病病毒攻击人体的T细胞,这一点已经有研究人员进行质疑。
因为,对人的研究发现,具有CCR5基因变异的群体固然受艾滋病病毒的感染比例较少,但在动物试验中却不具有这一效果。而且,即便是人,也并不意味着CCR5基因变异可以确保百分之百不患艾滋病。所以,建立在改变CCR5基因之上的基因编辑婴儿是否能完全预防艾滋病,也需要进行更多的检验。
同时,另一个重大问题是,理论上,既然可以基因编辑婴儿以防艾滋病,也必然可以基因编辑婴儿防治癌症等其他疾病,如此一来,编辑婴儿创造超人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如果这一选择获得人类社会的认同,那么,事先需要的还是订立伦理和法律,以规范和限制什么样的基因可以编辑,什么样的基因不能编辑,以避免未来社会沦为超人统治一般人的社会。这可能才是全社会最担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