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19日,加拿大各大媒体报道了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
49岁的前北美冰球职业联盟NHL运动员Todd Ewen在家中开枪自杀!
Ewen的妻子Kelli顿时陷入了极大的悲痛之中,她对媒体透露,丈夫自杀前就有抑郁症的迹象,他一直怀疑自己患有慢性创伤性脑病变(Chronic traumatic encephalopathy,CTE),多次告诉妻子,自己不想成为家庭的负担,Kelli虽然想尽一切办法宽慰丈夫,然而没想到的是,悲剧最终还是发生了…..
想到丈夫生前的怨念,Keli决定进一步完成丈夫的心愿,将他的大脑送去检查,验证是否如他生前猜测的那样,患上了慢性脑病CTE。
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场原本普通的尸检,竟然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在不经意间掀开了一场北美体坛和医学界为了利益相互勾结,颠倒黑白的惊天黑幕……
这一切,让我们从头说起…..
Keli最初是一个理发师,她在1989年秋天遇见了后来的丈夫Ewen,那时候的Ewen已经是NHL的职业球员了,Ewen在Keli工作的发廊邂逅了她,两人一见钟情,恋爱了几年之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Keli对丈夫Ewen各方面都很满意,唯一担心的就是丈夫Ewen的职业,实在太伤身体了。
冰球是一项身体对抗性很强的运动,而北美冰球职业联赛NHL之所以观众人数众多,场面火爆,除开冰球运动本身的魅力,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NHL特有的“合法斗殴”了。
“斗殴”是北美冰球运动中一项历史悠久的传统,最初由于冰球运动身体接触多,为了保护本方的关键球员,双方各自派出“执行者”参与斗殴,报复对方的恶意犯规,从而达到保护己方主力球员并恐吓对手的目的。长期以来,这类斗殴被一些只存在于球员、教练和裁判之间复杂且不成文的“潜规则”所约束。
由于斗殴非常吸引观众眼球,成为了冰球比赛的一大看点,长此以往,北美很多级别的冰球联赛都将斗殴合法化,甚至出台了斗殴的“规则”.
这些规则大致包括,双方球员发生冲突,在开始斗殴的时候,双方球员必须放下球棍,不能用球棍作为武器开打。此外,球员还必须脱下手套,徒手斗殴,当裁判过来将双方分开的时候,必须立刻停止打架…..
从那以后,作为北美最有影响力的职业冰球联盟,NHL从收益角度出发,也将“冰球斗殴”作为冰球比赛重要的传统保留至今。
毫不夸张的说,来看NHL的冰球比赛的观众,一些人是冲着比赛去的,另一些人则是冲着“打架”去的。
每个冰球队中专门负责斗殴的球员被成为“执行者”,往往队里能打的那一个,当然,也是最容易受伤的那一个。
而Ewen就是这样的一个“执行者”,他职业生涯的各项数据并不突出,却在身上留下了累累伤痕。
他经常出现在电视镜头里的画面都是这样鼻青脸肿的模样,赛事激烈的时候,头破血流也是家常便饭。
作为NHL的众多“执行者”之一,Ewen一直靠着自己的拳头讨生活,在长期的徒手斗殴中,Ewen的头部是遭受重创最多的地方,他的眼角多次破裂,鼻梁也断过好几次,但是,令Ewen妻子最为担心的,是Ewen的大脑,会不会因为经常受到攻击而遗留下内伤。
尽管多年以前就有脑神经科专家警告过:
冰球运动员里的“执行者”,极大可能在晚年会留下脑部创伤后遗症,但这样的医学结论并没有引起业内的重视。
在NHL效力了13年之后,1999年,Ewen选择了退役,妻子Keli如释重负地感慨到:
“我等这一天不知道等多久了,谢天谢地,他终于不用打架了….”
刚退役不久,Ewen干起了大学冰球队教练的工作,生活也平静而美好。
然而,仅仅过了两三年,Ewen就开始出问题了….
从2002年开始,Ewen就频繁地感到抑郁和悲伤,有时候还表现出难以控制的暴力倾向,
以前的Ewen只是在赛场上打架,回到家是个异常暖心的丈夫和父亲,退役之后,他开始渐渐变得有侵略性。
尽管Ewen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不久之后,另一位冰球运动员去世的消息,让Ewen有了线索。这位去世的冰球界同行再死后被诊断出,他的大脑有了长期累积下来的病变,称为慢性创伤性脑病变CTE,报道还解释到,CTE是由于脑部频繁遭到击打伤害,严重时甚至会导致患者出现行为异常。
对照自己的变化,Ewen开始怀疑自己同样患上了CTE。他开始上网查资料,研究CTE的病因,症状,并跟妻子吐槽到:
“我觉得以前很多去世的’执行者’,基本都是死于CTE,搞不好我也患上了CTE,大脑的毛病会越来越多….”
尽管妻子不断宽慰,Ewen的担忧还是应验了,他在圣路易大学当校队冰球教练,工作开始越来越力不从心。
他经常忘记训练,有时候还突然忘记队员的名字。这些变化越来越明显,Ewen感到自己已经不能胜任教练的工作了。
2015年春季的一天,Ewen突然给妻子Keli打了一个电话:
“我迷路了,来接我一下….”
当Keli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等在离家8公里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是他过去经常来的…..
Ewen大脑的问题越来越严重,而去医院拍片检查,又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Ewen开始变得沮丧和压抑,他好几次对妻子说,自己不想成为家庭的负担,妻子Keli只能尽力宽慰他:
会过去,肯定能找到办法治好他的病….
然而,一切都在2015年9月19日这天戛然而止,Ewen举起手枪用自杀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斯人已逝,Keli在悲痛之后,决心完成丈夫生前最后一个心愿:
查明病因,确诊Ewen本人是否真的患有CTE。
处理完后事,Keli来到了位于多伦多西部医院的“加拿大脑震荡研究中心”,找到了脑神经专家Lii-Naz Hazati医生,进行最后的检查和结论。
Hazati主导了对这位49岁前NHL职业冰球员的大脑尸检。在洋洋洒洒的长篇报告结尾,有一句醒目的话:
对Ewen的尸检报告结果显示,他本人没有CTE。
拿到丈夫的尸检结论之后,Keli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既然权威结构的检验结果出炉了,一切尘埃落定,自己也只能接受现实了,看起来,亡夫Ewen生前的怀疑并不成立,他并没有患上CTE,是莫名其妙的多疑和抑郁的心绪,让他轻率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然而,不久之后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却让事情风云突变,也让Keli对这个所谓的“权威检验结果”生出了强烈的怀疑。
不知怎么回事,NHL官方竟然很快拿到了Ewen大脑的尸检结果,NHL总干事很快以这个结果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公开信的大意是:
媒体长期以来炒作和煽动关于NHL球员易患上CTE的耸动理论,现在,我们有了一个现成的案例,不久前自杀的前NHL职业球员Todd Ewen大脑的尸检报告显示,他根本就没得CTE。
所谓NHL的比赛斗殴和CTE,根本没有相关性!
NHL总干事
之后,NHL还意犹未尽,甚至搞了一个电视研讨会,邀请了一大堆加拿大国内的权威脑神经专家,会议上,专家们纷纷发言,支持NHL的比赛不会导致球员患CTE的结论….
这一切传到了Ewen的妻子Keli的耳朵里,她惊诧于NHL委员会竟然如此神速得到了亡夫大脑尸检报告的信息,更对NHL委员会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惜第一时间吃起了亡夫的“人血馒头”感到愤怒!
越来越多的专家公开跳出来支持Ewen生前没有CTE的结论,让Keli觉得这一切很不寻常,
Keli又反复回忆了丈夫生前的种种反常举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推断:之前的那位权威专家Hazati的尸检结论,极有可能故意作了假!
她开始隐隐有了一种更可怕的猜想:
这些脑神经专家们,和NHL委员会之间,或许存在着不可告人的利益纠葛,这让一些投靠了NHL的脑神经专家们昧著良心支持了一个虚假的结论!其目的是为了维护NHL的形象,进一步保护NHL庞大的商业利益!
Keli火速委托律师展开调查,律师立刻着手搜寻各种资料,寻找关于NHL职业球员和CTE的相关性,他赫然发现,这些年来,一直都有NHL的冰球赛事对球员罹患CTE的激烈争论.
帮着NHL说话的专家人数众多,几乎和反对NHL,认为冰球斗殴会引起CTE的专家旗鼓相当。
而在支持早期支持NHL一再强调的结论:
冰球斗殴不会导致CTE的专家名单里,律师赫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Lii-Naz Hazati医生…
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Keli恰好委托一位长期支持NHL官方结论的“权威专家”进行亡夫的大脑尸检,这位专家立刻隐瞒(伪造)了亡夫罹患CTE的正确结论,之后她还将消息通知了NHL,NHL高层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趁机做关于CTE问题的宣传,并不顾形象吃起了Ewen的“人血馒头”….
律师还认为,NHL收买北美的部分脑神经专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作为北美最赚钱的四大职业体育联盟之一,组委会财大气粗,影响力巨大。
为了继续保住火爆的收视率,他们会不择手段,保住“冰球斗殴”这项传统,要保住斗殴传统,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不断让医学专家们出来发声,让民众相信,冰球比赛中的斗殴是无害的,根本不会引起慢性脑病CTE….
Keli忍无可忍,她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她和律师到处奔走,联合了140多位去世的前NHL职业球员家属,对NHL发起了联合诉讼!
这场诉讼震动了整个北美冰球界和医学界,
一场关于NHL和脑神经医学界有不可告人的勾当,也开始在舆论上发酵:
“作为最大的职业体育联盟之一,NHL本该保护球员们的人身安全,然而他们却为了商业利益,一而再再而三地指使某些医学专家站出来,弱化,甚至掩盖冰球斗殴可能给球员带来的终身伤害!”
舆论汹汹,NHL的影响力似乎也超出人们的想象,一些德高望重的医学专家选择了回避问题。一把年纪的加拿大脑震荡研究中心主席面对镜头,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现在不被允许回答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我的同事,但我不能回答关于冰球联盟和CTE的相关问题,我不是一个合适的信息来源….”
2018年3月的一次庭审中,公开出庭的Hazati医生,当着全国观众和无数媒体的镜头,更是说出了一段令人瞠目结舌的话:
“我认为Ewen没有CTE,我甚至不认为有CTE是一种病的说法,这只是一种生理状态,根本不是一种疾病…..”
“如我之前说描述的,我认为斗殴会对运动员大脑产生伤害,但伤害取决于你击打的方式,但我不认为NHL比赛中的斗殴会导致这种名为CTE的脑部疾病,因为就我个人而言,CTE不能被称之为’病’….”
Hazati的发言不但激怒了NHL职业球员的家属,也激怒了无数吃瓜群众以及整个北美的脑医学界同行,有良知的脑神经科专家们纷纷站出来发声,要求为Keli的亡夫重新做一次大脑尸检。
美国波士顿大学的CTE研究中心主任主动提出,免费为Keli做亡夫的大脑尸检。
经过两个步骤,多区域的周密分析,CTE研究中心主任最终得出结论:
“Ewen的大脑毫无疑问显示出生前罹患CTE的迹象,配偶的直觉往往是最正确的,Keli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行为上的怪异往往是大脑病变的结果。没有她对直觉的肯定,恐怕很难有推翻之前结论的机会….”
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加拿大脑震荡研究中心,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得出的关于Ewen没有罹患CTE的结论,都是完全错误的。
有了这个结论,前NHL职业球员家属们在对NHL发起的集体诉讼,又获得了更宝贵的医学证据支持….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没有朝着预想的方向去,人们再次低估了NHL的影响力。
2018年11月,前NHL职业球员家属对NHL的集体诉讼宣布撤销,因为NHL拿出1900万加元,补偿了318名前NHL球员家属。
但是,这场针对HNL的斗争并没有结束,部分拒绝和解的家属们,准备提起单独的诉讼,他们发誓,为了往后更多职业球员们的人身安全,他们决心和NHL这个庞大的体育联盟战斗到底。
目前,相关的法律诉讼还在继续,但愿这场诉讼有一个圆满的结果,更希望未来的NHL赛事,能真正做到以人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