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没有通吃的赢家。
终于，中国和美国的贸易问题告一段落，签署了第一阶段协议。
正像发布会上中方说的，中美“合则两利、斗则俱伤，合作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对中国，大家可能各有感受。
今天，我来说说美国。
昨天（17日），著名的经济网站“商业内幕”，发布了一篇文章。文章分析说，特朗普和中国的协议签署得太迟了，中西部制造业已经遭到重创。尤其是2016年总统大选中“倒戈”支持特朗普的地区更加明显。
像密歇根州的Macomb，特朗普上台后的一年半，增加了5600个制造业岗位，但到今年年中的1年时间里，就失去了1500个。
不过，我要说的事情，大多数人可能会觉得更不可思议。
因为贸易争端，美国甚至鼓励农民种大麻。
（美国堪萨斯州一处展示的大麻种子（来源：Reuters））
1. 美国农民很无奈
中国一直是美国农产品的大买家。
2017年，美国向中国出口了近200亿美元的农产品。
但去年开始，因为不断升级的中美贸易问题，美国对中国出口农产品下降到91亿美元。其中，大豆更是遭到毁灭性打击。
美国媒体报道了弗吉尼亚州54岁农民Boyd的遭遇。他家经营着约1400公顷（21000亩）的土地。
在过去，Boyd主要种大豆、小麦，一年四季充实、忙碌。
正像他父亲当年给他说的，“农民只有对土地好，土地自然会给予回报”。
但是，他们没料到的是，靠天靠地吃饭的农民，会被遥远的贸易问题，逼到破产边缘。
因为，来自中国的进口下跌约70%，美国大豆价格急跌。美国国内大豆收购价从每蒲式耳11美元，暴跌到8美元（蒲式耳是农产品干货量度单位，约等于36公斤）。
像Boyd一样，大量美国种植大豆的农民，面临破产。
有预测，因为中美贸易问题影响，美国今年农业收入只有694亿美元，比2013年的高点下降45%左右。
（美国对中国的大豆出口（来源：USDA/CQG/DC Analysis））
2. 那就种大麻吧
看着农民日子不好过，美国政府在2018年底推出160亿美元补贴计划。
特朗普还专门称赞，“（这些）资金将帮助我们宝贵的农场保持繁荣”。
但现实很残酷。
首先，补贴认定很复杂，发放缓慢。
更关键的是，补贴主要被大农场主领走了。
有分析指出，补贴超过一半付给了10%农场规模最大的农场主，其中，在金字塔顶端的1%，平均拿到18万美元。
超过80%的农民，只领取了不到5000美元，和损失比起来，杯水车薪。
还有个问题，农民只能坚持播种大豆、玉米等农作物，才能有资格拿到补贴。
但因为出口减少，生产却没有减少，结果仓库里的大豆越堆越多。
（美国破产农民人数飙涨，创下2011年来新高）
最后，美国干脆使出大招：全面推广种大麻。
美国政府在2018年底，出台了大麻种植法，让大麻摇身一变，变成和大豆、玉米一样的普通农作物。
为了保证销路，还推动娱乐性大麻合法化。
很多美国农民也表示，种啥都不赚钱，大麻合法化带来了新希望。而且，中国严控大麻，和美国也不存在大麻贸易。
看起来很不错。
（美国大麻合法化历程）
有研究显示，2017年美国工业大麻销售额是92亿美元，在2018年达到122亿美元，预计2019年将增长38%，达到169亿美元。
到2027年，将超过470亿美元。
根据美国农业部数据，美国农民在过去一年里种植大麻面积增长了近4倍，从2018年8月的2.7万多英亩，增加到12.8万英亩（约合77.7万亩）。
（一张大麻种植许可证（来源：Reuters））
3. 但，丰收并没有来
然而，美国农民很快遇到了问题。
虽然中国对美国种植大麻不能产生直接影响，但大麻和其他农产品不一样，必须要经过工业加工，才能进入市场。
美国相关企业发现，来自中国的加工设备又好又便宜，但却被特朗普课了重税，他们不得不掏更多钱去买设备。
中国的间接影响还有很多，比如，大麻产品配件（像产品包装）成本增加。
其实，美国农民还面临一个更直接的难题：找不到买家。
因为种植大麻的面积很快就上去了，但是市场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最新公布的一份调查显示：美国有将近65%的大麻种植者，很难在市场中找到买家。
（美国拉斯维加斯举办的全球规模最大的大麻峰会）
不少农民最后才明白，自己还是难逃破产的命运。
而且，种植大麻过程很复杂。目前，合法种植的大麻，要求四氢大麻酚（THC）含量保证在0.3%以下，这对于大麻种子的要求非常高。
种植大麻还需要高温潮湿的环境，大麻还是一年一生的植物，需要农民付出巨大的心血来种植。
在大麻种植没有普及的情况下，尤其对于新手农民来说，就是“雷区”。
许多中小型农场主还没有被中美贸易问题击垮，倒首先因为种大麻而倾家荡产。
堪萨斯州一块计划种植大麻的空地（来源：Reuters）
4. 要违心去赚钱吗？
很多美国农民还面临一个道德困境：要靠种大麻，来赚钱吗？
大麻提取物大麻二酚（CBD），有止痛、抗抑郁和让人放松的功效，在工业上也有很多应用。
但是，大麻的另一种提取物四氢大麻酚（THC），却对人体有害，还能让人上瘾。
简单来说，就是毒品。
所以，大麻从19世纪晚期以来，一直作为违禁药物，被各国管制。
（美国一份伴有大麻种子的沙拉（来源：exceedinglyvegan.com））
研究表明，市场上45%的大麻产品，都能测出四氢大麻酚（THC）的成分。
其实，毒品泛滥一直是美国严重的社会问题。而且，目前吸食大麻有低龄化的趋势。
长期吸食大麻，不仅会导致记忆力衰退，还会对人体的心血管、呼吸道、大脑神经、免疫功能等系统，造成严重损害。
（奥巴马年轻时代就曾吸过大麻）
现在，美国政府从法律上，扫除了种植大麻的障碍。
但对于美国传统农民来说，种植大麻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他们表示，自己和家人都不吸食大麻，他们明白大麻的危害，然而，又想减少自己在贸易争端中的损失。
种植大麻，真是一个夹在利益和道德中，两难的决定。
（美国网友发起的反大麻种植联署（来源：Gopetition））
5.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通吃的赢家
因为贸易争端，损失严重的美国豆农，占美国农民总人数的近3成。
在2016年，美国农民是帮助特朗普在总统大选中获胜的关键选民群体。
在2018年中期选举中，56%居住在乡村和小城镇的选民都投票给了共和党人（特朗普所在政党），只有41%支持民主党人。
贸易问题不断升级，美国农民却成了炮灰。
就像爱荷华州的Knoff，家族五代务农，他当农民也已18年。去年时，他对中美贸易问题的想法是，“我们愿意给特朗普总统机会，这是不一样的方法，他在改变一些事。”
但现在他却说，“令人沮丧，我们没见到大幅进展。”
（特朗普的支持率，橙色代表不支持，绿色代表支持）
许多美国农民放弃种植传统农作物，而改种大麻，他们最终明白，这只是一场豪赌。
好在，现在他们可以松一口气：中美已经完成第一阶段贸易协议签署。
其实，这个时代，已经没有通吃的赢家。
合则两利、斗则俱伤。
对于哪一方，都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