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首富、电商巨头阿里巴巴联合创始人马云本月在上海。中共官方报纸确认他是该党党员。 MATTHEW KNIGHT/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中国官方《人民日报》早前公布一批对中国改革开放有“杰出贡献”人士的名单,当中不乏姚明等知名人士。中国网商巨头创办人马云也榜上有名,《人民日报》为他撰写的简介更揭示了他的共产党党员身份。
《人民日报》的介绍指,阿里巴巴打造了全球最大的电子商务平台,成为拉动中国内需的巨大推动力,而阿里巴巴在马云的带领下,令中国在“电商、互联网金融和云计算领域的国际竞争中居于领先水平”。
短短20年前,中国的民营企业家仍然不可以成为共产党员。到今天,中国恒大创办人许家印和大连万达董事长王健林等中国商人已经公开自己共产党党员身份许久,但马云证实为党员还是头一次。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
民营企业家获准加入中国共产党,源于中国前国家主席江泽民2001年的讲话。
中国共产党容许民营企业家成为党员的历史,要追溯到中国前国家主席江泽民2001年的讲话。他在当年7月1日中共建党80周年的讲话中形容,个体户和私营企业家都是“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在政治上把他们与其他社会阶级一视同仁。
中国官方《新华社》同年8月报道,共产党列出多个企业家加入共产党的条件,包括他们必须是“守法的爱国公民”、没有瞒税、也必须把大部份盈利重新投入公司的运作。
《新华社》的文章又指,允许企业家成为党员,可以“帮助共产党增加对这个新社会阶层的影响力”。
中共在江泽民讲话后一年举行的第16次全国代表大会中修改党章,让“工人、农民、军人、知识份子”外,也容许“其他社会阶层的先进分子”加入。同次大会中,首次有中国民营企业家当选全国党大会代表,总数七人。这个数字在往后的数次会议中不断增多。
意料之内
美国财经新闻网站《商业内幕》(Business Insider)引述中国政治问题观察员比绍普(Bill Bishop)指,马云是共产党党员不令人感到意外,但这个消息再一次提醒外界北京领导层正不断增加自己在中国社会各界的影响力。
比绍普又说,这个消息“会让一些对中国公司有戒心的外国监管机构提供再次发炮的理据”。
马云早前收购香港《南华早报》,他是共产党党员的消息在当地再次引来有关《南华早报》编辑自主的忧虑。法新社引述《南华早报》的回应说,阿里巴巴领导层的政治联系“并不会影响编辑或商业决定”。
马云证实是共产党党员的消息传出后,再次引起阿里巴巴旗下《南华早报》编辑自主的忧虑。
中国模式
BBC驻上海记者白洛宾(Robin Brant)分析指,马云加入共产党,可能很简单的只是想拉关系,但白洛宾说,马云其实可能真正觉得中国模式行得通,毕竟这个模式把中国“转变成一个经济大国,同时让政府继续控制百多家巨型的国有企业,也让共产党继续执政”。
民营企业家可以加入共产党的同时,许多中国民营企业都在公司内自行组建共产党党委,但最吸引外界注意的,是多家中国科技公司的党委。
马云的阿里巴巴早在1999年已经在公司内成立共产党党支部,截止2015年共有2094名党员。百度、新浪、腾讯等其他中国科技巨头其后都分别成立了党委。
中国官方《环球时报》在小米2015年成立党委后发表评论文章,指小米的举动“应得到社会的掌声”,指世界上“大企业都愿意与执政党及潜在的执政党保持良好关系,这几乎不再作为政治话题被讨论”。
中兴等中国公司成立共产党党委,引来美国等政府忧虑它们与中国共产党的关系。
令企业“水土不服”的党委
但对一些在外国有业务的中国民营企业来说,建立共产党党委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等国近年分别以网络或国家安全为由,限制或禁止一些科技公司到当地投资,而这些公司的党委书记经常是外国政府其中一个关注点。
早在2012年,美国众议院情报委员会一份报告就指出,两家中国电讯巨头华为和中兴分别向美国国会承认公司内部设有共产党委员会,却不愿向国会解释党委的工作。
报告又指,党委的存在让中国政府“有机会影响公司的决定和运作”,建议禁止两家公司在美国境内收购或与其他公司合并。
相关报道:
纽约时报:《人民日报》披露马云共产党员身份
香港——马云,中国首富以及该国最大的电子商务公司背后的主导力量,属于一个拥有8900万人的权力掮客精英俱乐部:中国共产党。
该党的官方报纸《人民日报》周一发表了一份名单,列出了过去40年来为国家发展做出非凡贡献的100名中国人,其中包括阿里巴巴集团执行董事长、中国最知名的资本家马云。马云的条目显示,他是一名党员。
富有的马云属于一个以呼吁赋予无产阶级权力起家的组织,这听起来可能有些矛盾。但对许多中国人和中国观察人士来说,他的政治立场并不令人意外。尽管中共仍然高举马克思主义,但它在后毛泽东时代基本抛弃了集体主义信条,解放了民营企业家,帮助建设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事实上,此事揭示出一个渴望通过将自己与资本主义成功故事联系起来以证明其合法性的政党。马云是科技“摇滚明星”,他的党员身份可能会促使其他人跟随他的脚步。
“连马云都是党员,”香港科技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院长蔡欣怡谈到党的宣传时表示。“你难道不想也入党吗?”
阿里巴巴拒绝就此事发表评论。据追踪中国富人的研究机构、上海的胡润百富估计,马云及其家族的净资产达人民币2700亿元(约合390亿美元)。
今天的中国共产党并不完全是排外的,其成员占中国人口的近7%,这个行列包括政府官员、商人甚至异见人士。入党往往是为了建立人脉和取得成功,而不是表达政治观点。
特别是对商人来说,入党更多是一种权宜之计。在这个国家,对私有制的保护在执行上往往随意,或完全遭到忽视,党员身份则提供了一层保护。
尽管该党党章仍然将党员描述成“中国工人阶级的有共产主义觉悟的先锋战士”,中国共产党已经背离了其共产主义根基,并从2001年起,欢迎民营企业家的加入。中国一些最富有的人是党员,包括房地产和娱乐集团大连万达集团的王健林,以及房地产开发商恒大集团的许家印。
目前还不清楚马云是何时入党的,以及他要交多少党费。对于高收入党员,该党规定他们要缴纳月薪的2%作为党费。
自习近平2012年成为中国最高领导人以来,中国企业家阶层的明星影响力已经黯然失色。在习近平的领导下,共产党不仅在中国政治中发挥着更大的作用,在经济和日常生活中也是如此。有三名以上党员的实体,都需要成立党支部。官方数据显示,2017年,约有四分之三的私营企业(190万个)已经这样做了。
许多企业表示,建立党支部的压力比过去要大得多。在北京,甚至一些最酷的、精通科技的初创企业也拨出了党建空间。
北京清华大学社会学教授,该党的批评者郭玉华表示,披露马云的党员身份,反映了党控制经济和社会的想法。
“这是从邓小平时代强调的党政分开的倒退,”她说,邓小平是上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改革初期最终统治中国的共产党领导人。
马云党员身份的曝光之所以引人关注,也是因为他过去曾试图与政府保持距离。公开场合被问及如何处理政府关系时,他经常说:“爱政府,但不要和政府结婚。”
但随着习近平加强思想控制,以及国家权力的增长,许多成功的企业家已经明确表达了他们对党的忠诚。
据中国的新闻媒体报道,马云曾在2015年前往延安参观,这座城市经常被视为中国共产主义革命的发源地。马化腾是互联网巨头腾讯控股的首席执行官,但不是党员,今年他也穿着红军军装出现在延安。习近平青少年时代的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延安度过。
最近几周,在经济放缓和与美国贸易战加剧的迹象出现之际,中国领导人对私营企业采取了较为温和的态度,发表了支持它们的言论,并承诺减税。
在这个时候,明确中国最成功的商人马云是党员,可以增强中共的合法性。
“最重要的是,”香港科技大学的蔡欣怡说,“该党对它想继续生存下去的事实持毫不掩饰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