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股权结构有多复杂，内斗有多激烈，对于其中牵涉的多方来说，有一个共识应该是明确的，那就是娃哈哈的品牌如果不行了，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没有好处。
撰文丨陈白
娃哈哈的豪门大剧又迎来新反转。
“满手筹码、一点软肋”的宗馥莉，请辞未果，又官宣重新回到娃哈哈的工作岗位上来。
7月22日晚间，以加盖了娃哈哈集团公章、宗馥莉签字的一则声明，宗馥莉宣告了她的“回宫”。
该声明称：
为确保公司的平稳健康发展，经各股东友好协商，宗馥莉女士决定继续履行娃哈哈集团的相关管理职责。
图/网络
从突然出走到忽然回归，其间不过两三天时间。很显然，在这几天时间里发生了我们外界无法看到的巨大的变化，无论是谈判、争斗还是协议，这几天一定是形成了一个基本的制衡，才使得宗馥莉又重新回归到牌桌之上。
起码在这一仗中，借助舆论的力量，宗馥莉暂时赢回一局。
这已经不是娃哈哈第一次在舆论中借势。
很多人质疑在上一轮农夫山泉和娃哈哈的“爱国之争”中宗馥莉不发一言，但从这一次事件来看，在娃哈哈品牌部工作多年的宗馥莉，显然对于舆论能够产生的影响力有着清晰的认识，并很好地利用了它。
但宗馥莉的回归绝不是这场看不见的内斗的结束，相反，对于其中涉及的利益多方来说，在宗老爷子去世半年之后，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01
娃哈哈之争
按照此前的媒体报道，宗馥莉在宗庆后去世之后，在娃哈哈进行一系列旨在推动销售的改革时触及了集团公司的核心利益层，而且显然并未得到全体管理层的一致支持，引发了内部的强烈反弹。
这些改革举措被部分内部人士视为对其自身利益的挑战，导致了所谓的“内斗”升级。随后，娃哈哈的股权架构和宗馥莉在其中的地位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
而之所以会出现复杂的股权争议，主要还是和这家公司的历史遗留问题有关系。
事实上，娃哈哈集团只有三个股东，按持股比例从大到小排序是：国有独资的杭州上城区文商旅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上城文商旅”）、已经离世的宗庆后、杭州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基层工会联合委员会（下称“工会”）。但问题是，他们均未绝对控股。
图/网络
而无论是国资还是工会持股，乃至是宗庆后本身的家庭继承权关系，都意味着看起来简单的股权结构，每一项后面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国资的角色是什么？员工持股的工会利益如何分配？宗馥莉如何保持继承人的位置？
这一切都是巨大的变数。
况且，从外界不多的对于宗馥莉的个人性格侧写来看，这位有留学背景的女继承人在宗庆后在世时就表现出了性格鲜明、决策果断的特征。而这显然也意味着在宗庆后所建立的基于中国传统的复杂人情世故所维系的微妙社交平衡，很可能会在她上位之后会被完全打破。
近年来，娃哈哈的表现其实算不上好，特别是在元气森林等一批新国货迅速崛起之后，娃哈哈的存在感更是下降得很厉害。而宗馥莉唯一被大家记住的功绩，无非是提前替换了娃哈哈的代言人王力宏罢了，在此之外，难言有更多的建树。
也正因此，虽说不破不立，但很显然在娃哈哈内部，宗馥莉依靠父亲所带来的光环，并不足以成为她能够震慑和制衡多方的实力。
02
宗馥莉的选择
娃哈哈的大剧堪称现实版的继承人之战。
不过，相比TVB等豪门接班剧集中接班人往往扑朔迷离，应该说在宗庆后在世时，宗馥莉接班就已经成为大家的共识。而她也确实为之付出了长时间的努力。
自2004年从美国的大学毕业回国后，宗馥莉就一直在娃哈哈集团内部深耕。从基层做起，也积累了相当的生产管理和企业运营经验。
在2007年，她参与创立了杭州宏胜饮料集团有限公司并出任总裁，成功将宏胜发展为一个集研发、生产、销售于一体的饮料产业链企业。
而如今，这一杭州宏胜，也成为了娃哈哈接班人争议的关键所在。
因为大家发现一件事：一点儿也不夸张地说，娃哈哈集团的供应链命脉实际上是掌握在杭州宏胜手里的。
用此前媒体报道的话说，娃哈哈在公司规模上只能算得上是一家小微企业，真正控制着娃哈哈最底层竞争力之一的生产、渠道，其实早已经是杭州宏胜和其控股以及关联交易方的企业了。
▲宗馥莉（图/视频截图）
但说又回来，娃哈哈集团也并不是没有牌可以打——最起码，娃哈哈的这一商标和品牌的所有权，依然掌握在集团手中。而这样的不对等，恐怕正是其中多方利益在争议扩大化之后，最终还是选择回到牌桌上的原因。
可无论股权结构有多复杂，内斗有多激烈，对于其中牵涉的多方来说，有一个共识应该是明确的，那就是娃哈哈的品牌如果不行了，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没有好处。
而这场公开白热化的争夺战，如果继续在明面上持续的话，其中所有的利益相关方都会受到损失。
这显然是其中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也是宗馥莉能够回到牌桌的另一个原因。在这种困局下，留给所有人的选择其实都不算多。
因此，尽管这场内斗才刚刚开始，但这场全民围观的吃瓜大戏，到如今的宗馥莉回归为止，可能暂时会告一段落了。
03
企二代的挑战
尽管大家对于宗馥莉的能力也未有广泛的认可，但不得不说，宗馥莉应该已经算得上是目前大家视野范围内比较靠谱的“企二代”了。
看看王思聪、张康阳，再算上我们之前在文章中写过的美特斯邦威的“企二代”，就可以清晰地发现，宗庆后在世时最终还是倾向于让宗馥莉接班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改革开放行至第四十个年头，中国的民营企业普遍面临着交接班的大难题，企业传承、家族财富的传承和维系，可能是初代民营企业家们内心最关注的话题之一。
但说实话，可供他们选择的路径并不算多。
一种模式就是在家族内部选定接班人。
这一模式在东亚文化中也并不罕见，隔壁韩国的三星集团在过去五六十年里就经历了好几次接班，李氏家族的内斗也从未停止。
这么做的好处是保证了家族财富的传承，但对于二代们的要求极高——不是所有企业都能找到李健熙这样的接班人，而即便是李健熙，最终也还是不得不要选择负面新闻缠身、一度还入狱的李在镕。
而且这个模式要复制到中国的民营企业，还会面临更多的复杂性。受限于历史原因，很多中国民营企业都是从国有企业转制而来的，如何处理国资和民资的关系，本身就是一项剪不断理还乱的“奥数题”。
▲娃哈哈生产基地（图/视频截图）
另一种模式，就是通过设立家族基金的方式，而企业的经营权，还是交给有能力的职业经理人来打理。
这一模式目前在国内具有代表性的企业之一，就是联想集团。
当年，柳传志面临的局面和宗庆后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但最终接班的还是杨元庆而不是柳青。这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后来联想面临的火力攻击，不然在上一次5G之战中，联想的靶子恐怕还会更多一个。
可无论是哪种模式都有利弊，关键还在于企业家根据自身的现实情况进行选择。
而不管是哪一个选择，最关键的因素还是需要回归到一个底层问题：公司在初代创始人离开之前，是否建立了一个现代化的、股权结构清晰的、权责清晰的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和治理架构？
娃哈哈如今面临的困境，很大程度上其实源于宗庆后在世时，出于各种各样的顾虑并未真正梳理清楚以上内容。
没有一个路径清晰、权责有边界的基本传承制度，那无论是接班人还是其中涉及到的利益相关方，最终都会受困在这种不确定性之中。
现在，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到了宗馥莉手中，这也才是她所真正需要打赢的长期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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