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凌晨，普京在竞选总部发表胜选讲话。文/安根
编辑/漆菲
当地时间3月14日，本届俄罗斯总统选举投票开始前夕，俄总统普京宣布，“莫斯科-圣彼得堡”高铁干线建设筹备工作圆满结束，项目开工建设。这趟高铁预计将于2030年前开通，届时俄罗斯最大两个城市之间的通勤将从目前的4个多小时缩短至2小时15分钟。
◆2024年2月15日，普京视察莫斯科-圣彼得堡高铁项目进展。
无独有偶，除了高铁项目，有着31个车站的莫斯科地铁大环线已于2023年正式开通，它也是世界最长的地铁环线。而在2024年，莫斯科还要增添27座地铁站。
最近对俄罗斯的两次访问，《凤凰周刊》特约记者见证了该国经济复苏的景象：莫斯科河上，新开的无人电动游船载着游客缓慢行驶在河道中间；市中心，一批崭新的纯电动公交车有条不紊穿梭在大街小巷。
街边超市内的货物供应充足。只是相较于十年前，本土产的食品——例如火腿、奶酪和海鲜等占据主流，进口产品难寻踪迹。莫斯科闹市区的咖啡馆同样人满为患，前一桌朋友刚聊完事结账，很快就有新的顾客进来。店里的服务员大多是年轻人，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
◆2023年11月10日，圣彼得堡食品市场，一名供应商向顾客派发糖果。今年2月，美国宣布对俄实施500多项新的制裁，这让西方对俄罗斯的联合制裁措施总数达到近3万项。然而，俄罗斯经济不仅没被压垮，反而展现出强大的韧性，在重组贸易关系和内需方面也展现出足够的灵活性。
官方数据显示，2023年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GDP）同比增长3.6%，超过预期。而在过去一年，俄罗斯经济增速高于全球，不仅领先于欧盟主要国家，还超过七国集团成员国。俄罗斯第一副总理别洛乌索夫宣称，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俄罗斯已成为欧洲最大的经济体和世界第五大经济体。他呼吁，在2030年之前，俄罗斯应赶超日本，跻身世界四大经济体之列，因而该国GDP需在此之前增长20%左右。
这无疑令包括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和欧盟执行制裁特使奥沙利文在内的许多人士预言落空，也足以令普京在宣布竞选总统时底气十足地说道：“他们的（武器）即将耗尽……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没有未来。但我们确实有未来。”
实际上，普京要完成的是一个在大多数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维持战争开支，提高民众生活福祉，同时还要实现宏观经济稳定。
◆莫斯科的一个菜市场，物资供应充足。
国防支出创新高
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总裁格奥尔基耶娃看来，俄罗斯经济之所以能取得增长，显示出政府投资军事生产推动增长。“这差不多是苏联过去的样子——生产水平高，消费水平低。”
如今的俄罗斯，呈现出典型的战争经济样貌，国家动员生产为军队服务。2023年9月，俄罗斯财政部长安东·西卢安诺夫表示：“（俄罗斯财政预算的）重点是确保我们的胜利——军队、国防能力、武装部队、战士，我们前线所需的一切，我们胜利所需的一切。”
◆2023年12月10日，一个女孩站在圣彼得堡一处征兵广告牌旁。2023年的俄联邦财政预算支出约为32.2万亿卢布，远高于战前2021年的约24.8万亿卢布。2024年的预算支出更是高达36.6万亿卢布。其中，国防拨款占到总支出的30%左右，占GDP的6%，比上年增加了约70%。这也是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的国防支出（10.7万亿卢布）首次超过社会支出（7.73万亿卢布）。如果算上联邦国民警卫队、联邦安全局和监狱系统的预算，俄罗斯2024年在国家安全方面的支出将达到GDP的8%。
新一年的优先事项除了继续与乌克兰的战争、维护国家安全，还将进一步开发从乌克兰获得的四个“新地区”。俄罗斯联邦金融监测局局长尤里·奇坎钦透露，俄罗斯2023年在这些获得的“新地区”上花费了1.7万亿卢布。2024年，俄罗斯大概率会维持这一水平的支出。
为了支付庞大的安全开支，俄财政部需要获得35万亿卢布的收入，比2023年增加22%。支撑该预算的假设是布伦特原油价格在2024年平均能达到每桶85美元，这意味着乌拉尔原油价格约为每桶70美元。
来自能源部门的出口收入以外，俄罗斯财政部还需要从非石油天然气收入中为军事和社会支出提供资金。西卢安诺夫说，部分收入将来自征收出口关税、改进间接税收流程以及提高烟草和酒类消费税。
为实现预算目标，政府可能采用的一种方法是增加企业税收。去年11月，俄罗斯工业家和企业家联盟成员与普京进行了会面，外界判断，俄罗斯企业可能接受了进一步从利润中提取资金来补充国家预算。由于没有更好的替代方案，企业主只能希望让“捐献规模”变得可以预测，例如保证其他税费的稳定，包括关税、自然垄断关税等。
◆2024年2月16日，普京视察车里雅宾斯克地区一家工业企业，与工人互动。
多年来，俄罗斯官员一直讨论把统一税率为13%的所得税转向累进制。如果将年收入超过5亿卢布的人所得税提高到25%，每年将能额外筹集约1万亿卢布的税收。但有一点必须考虑，累进所得税首先是针对中产阶级。现如今的俄罗斯，很大一部分中产阶级是国家雇员，尤其是安全官员和士兵，他们需要的是更多的优惠待遇，而不是从口袋里掏钱。
除了财政和税收，俄罗斯经济军事化还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由于战时需求增加，俄罗斯产能利用率快速增长。2023年二季度，该比率达到80.9%，为2000年有记录以来的最高水平。许多工厂一大早就开工，一直工作到深夜，24小时生产线变得越来越普遍。
官方统计中，诸如“电子和光学”以及“金属成品”（包括武器和弹药）等类别的产量正在飞速增长，包括家用电器和军用电子产品在内的电子产品，产量也在增长。大量生产军用车辆和无人机，也推动了汽车以及“其他车辆和设备”的生产率。
自从出兵乌克兰以来，俄罗斯失业率连续创下新低。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到2023年底，俄罗斯登记失业率为3%，俄罗斯官员经常将此作为经济成功的证据。自1991年苏联解体至2023年，俄罗斯的平均失业率约为7%，在1999年2月更是达到过14.6%的历史高点。
但实际上，低失业率在俄罗斯也意味着劳动力短缺。尤当俄正面临较为严重的出生率下降问题。根据俄罗斯央行2023年10月的一份报告，俄罗斯工厂的员工配备水平是自2020年有记录以来的最低水平。工业生产和农业领域均出现较为严重的劳动力短缺。对工人的高需求以及获得西方技术的困难使得俄罗斯的劳动生产率在2023年出现3.6%的下降，仅次于2009年全球经济危机时期的4.1%。
劳动力短缺的情况下，俄罗斯的工资却以两位数的速度增长。涨幅最快的是与国防部门有密切联系的地区，这些地区的工资涨幅超过了全国平均水平。例如，在靠近哈萨克斯坦边境的工业区车里雅宾斯克地区，焊工的月薪起价为10万卢布（约合7910元人民币），而俄罗斯的平均工资为7.1万卢布。
◆2024年2月29日，普京向俄联邦会议发表年度国情咨文。
培育新国家精英
与国防部门相关的企业蓬勃发展，吸引了俄罗斯本就稀缺的劳动力。到2023年底，军事和公共部门的就业人数比2022年底增加了85万人，加上战争因素让约50万青壮年移居海外，俄罗斯非军事部门的劳动力短缺状况进一步加剧，尤其是技术专家和合格的蓝领工人。
俄罗斯的中产阶级传统上由受过教育的专家、商人和IT专业人员组成。但现在，越来越多士兵和警察正在变成中产阶级，这种转变是由于战争动员和执法机构（特别是联邦安全局）的扩张造成的，这些群体的工资上涨后很难再降，他们与国家之间将形成相互依赖的关系。
2月29日，普京在其个人第19次国情咨文中直言不讳地指出，“精英”这个词本身已经名誉扫地，特别是当它被用来形容20世纪90年代那些中饱私囊的人时。在当今的俄罗斯，“真正的精英是为俄罗斯服务的工人和战士。这些都是经过考验的为俄罗斯服务的人，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对俄罗斯的忠诚”。
为了照顾这些新国家精英，普京显得格外慷慨。他呼吁让退伍军人在管理企业、教学和国家服务方面发挥更大作用。
从3月1日开始，退伍军人将能够报名参加一个名为“英雄时刻”的特殊计划。具有高等教育和管理经验的特别军事行动参与者和退伍军人，无论什么级别和职位，都能成为该计划的参与者。政府、总统办公厅、联邦部委的领导人和各地区、大公司的领导人将担任授课教师。
在最近的提议中，财政部建议免除那些前往乌克兰参战人员未偿还贷款的利息。
向乌克兰派遣大量人员的地区，例如阿尔泰边疆区、阿尔泰共和国、布里亚特、车臣和达吉斯坦，是俄低收入群体收入增长最快的地区，因为政府向阵亡士兵和伤者家属发放了大量抚恤金和补贴。这些人获得意外收入后抓紧购买新车、公寓并进行装修。在战争持续的当下消费，成为他们改变家庭福祉的一种策略。
扭转供应链危机
我们可以通过近距离观察俄罗斯最大汽车制造企业伏尔加汽车厂（AvtoVAZ），来了解俄罗斯制造业如何渡过战争危机以及随之而来的供应链危机。
◆伏尔加汽车位于陶里亚蒂的工厂外景。摄影：安根。受突如其来的战争以及随之而来的外商撤资和供应链中断影响，伏尔加汽车厂2022年销量下降了46%，仅为18.86万辆，俄罗斯乘用车市场当年的整体销量则萎缩了近60%。
伏尔加汽车厂总部位于俄罗斯萨马拉州第二大城市陶里亚蒂，距离首都莫斯科大约800公里。20世纪60年代末，当时的苏联政府提出要造老百姓买得起的车，建设了这家汽车厂，由此诞生了有70万人口的陶里亚蒂。
该厂生产的拉达品牌汽车在前苏联国家可谓家喻户晓。苏联解体后，伏尔加汽车厂一度因经营不佳面临破产的窘境，直到2014年法国雷诺汽车入股，该厂才逐渐扭亏为盈。
◆拉达运动车也有一条生产线。摄影：安根。俄乌战事爆发后，工厂原本正常生产的节奏被打乱：海外零部件面临断供。为了使拉达汽车能够正常生产销售，相关政府部门一度放宽了准入标准；同时，雷诺宣布撤资，俄罗斯中央汽车与发动机研发研究所（NAMI）以象征性的1卢布价格收购了雷诺的股权。
《凤凰周刊》特约记者是2022年战事爆发后首位进入伏尔加汽车陶里亚蒂工厂内部参观的外国媒体人士。整个工厂占地600公顷，工厂内部甚至有自己运营的内部公交系统，供工人们在不同地点之间转移。无论是冲压车间、焊接车间，还是组装车间，全部灯火通明，所有设备都在满负荷运转。
汽车生产线上的工人们实行三班倒制度，保证工厂24小时不间断生产，甚至有三分之一的工人为女性员工。她们更多被安排在质检环节，因为工厂认为女性更加细心。
◆陶里亚蒂工厂的生产车间，女工们正在忙碌。摄影：安根。记者见到的员工全部一丝不苟。“要为俄罗斯人民生产出负担得起的经济型轿车，这是苏联时期领导人交给我们的任务。”伏尔加汽车厂公共关系总监谢尔盖·伊林斯基如此表示。现如今，这样的使命感也挂在生产线上每一名员工的脸上。
伏尔加汽车厂拥有约1800家供应商，其中直接供应商600余家，在整个俄罗斯境内，伏尔加汽车厂创造了约100万个工作机会。
“当雷诺宣布撤出生产线和管理层之时，我们当时就做了最坏打算，预计陶里亚蒂工厂要停产至少一年。”伊林斯基告诉《凤凰周刊》。这意味着汽车生产线上的3万多名员工将失去工作，数万个家庭的生计将受其牵连，更别提那些上游的供应商和下游的销售链条。
“但在我们工程师和技术专家的共同努力下，仅仅用了两个多月就恢复了Granta的生产线，并在一个月后恢复了Niva的生产线。拉达另一款主打车型Vesta则于去年3月正式复工复产。”伊林斯基自豪地说。
2023年，陶里亚蒂工厂仅用了八个月时间就超过了2022年一整年的产量（22万辆），预计到2024年的产量有望恢复到50万辆。而且，伏尔加汽车厂还准备在2024年发布全新的Aura车型，Niva系列经济型SUV也将实现换代升级。
记者同时看到，工厂内部的生产线上使用着德国生产的库卡机器人、冲压设备以及西门子的自动控制系统。“在我们的焊接车间，83%的生产设备已经实现自动化，我们也能独立控制这些自动化系统。”组装车间的一名工程师向《凤凰周刊》介绍说，“停工和复工期间，我们请了来自‘友好国家’的技术团队帮我们调试并重启了设备，此外我们也在购进新的生产设备。”
“但说实话，要实现生产线独立自主可控，包括硬件的采购和控制软件的完全独立，还需要几年时间。”该工程师坦言。
◆陶里亚蒂工厂已经全面恢复生产。摄影：安根。
“俄罗斯人从不认输”
尽管伏尔加汽车厂的公关部门和工程师们并没有过多强调他们在复工复产过程中遇到的实际困难，但还是有很多迹象显示这条路走得并不轻松。
2022年供应链危机达到最高峰的几个月，新下线的拉达轿车几乎都是“乞丐版”，缺少防抱死制动系统（ABS）、安全气囊和车身电子稳定系统（ESP），就连尾气排放控制单元也有所缺失，以至于俄政府部门需要放宽某些准入标准，才能让这些汽车进入市场销售。
到了2023年10月，ABS和安全气囊的供应问题已得到解决，但市面上销售的拉达汽车仍然没有自动挡版本，因为车内缺少ESP系统。
◆陶里亚蒂工厂的拉达汽车生产线。摄影：安根。此外，目前在陶里亚蒂工厂里下线的新车只有黑、白、银灰三种颜色。“这是因为车漆颜料里面有一些关键材料的供应没有得到解决。”伊林斯基坦言。
如果消费者想要改变车身的颜色，可以通过贴膜解决。“这些贴膜的质量都是上乘的，可以用很多年。”一家拉达4S店的工作人员向记者介绍。他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贴膜色卡，有100多种颜色可供选择，只是需要额外付费。
2022年5月，在雷诺出售其伏尔加汽车厂的控股权协议中还有一项条款，即雷诺拥有出售股权后六年内回购的选择权。这意味着，雷诺可以随时选择回归俄罗斯市场。
但在伊林斯基看来，这种可能性极其渺茫。“我们工厂在2023年增加了400亿卢布（按当前汇率约合4.4亿美元）的新投资，如果雷诺回购股权，要把离开期间的新投资也算上。所以即使它有回购的意愿，操作起来也会非常难。”
近两年间，中国汽车大举“进占”俄罗斯市场，但2023年的统计数据显示，奇瑞、哈弗、吉利、长安、一汽等众多中国品牌的销量加起来，也就只能跟拉达打个平手。俄罗斯人选车买车，需要车背后的品牌故事，而拉达从不缺少这样的故事。从这个角度不难理解俄罗斯人为何如此钟爱这一国民品牌，即使它因为危机而不得不减配。
根据俄罗斯政府总理米哈伊尔·米舒斯京2023年初签署的《2035年之前俄罗斯汽车工业发展战略》，俄罗斯乘用车平均国产化水平将从43%提高到2026年的65%，2040年将达到70%。新的政府战略预算里，44亿美元将用于在2025年之前加速汽车零部件供应本地化。伏尔加汽车厂因此享有得天独厚的本土优势。
早在2022年危机爆发前，伏尔加汽车厂就实现了70%的生产本土化供应，其余需要依靠海外供应商。“危机期间，我们的供应商也面临供应链不稳定的状况，我们会根据自己的标准和生产要求，帮助供应商一起寻找替代产品。”伊林斯基说。
2023年9月，美国财政部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发布的新一轮对俄制裁措施，将范围扩大至俄罗斯的基础工业和建筑业，伏尔加汽车厂、莫斯科汽车股份公司、Sollers等汽车生产商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当然会给我们的供应商带来困扰，影响我们的供应链。”伊林斯基说。“但若想借此打败我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伊林斯基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经历过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时期，也见证过苏联解体的动荡年代，此外还有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再加上2014年和2022年因乌克兰而引起的地缘政治危机。“我们早就习惯了危机，也习惯了在危机里找寻出路，俄罗斯人是不会认输的。”伊林斯基说。
◆普京视察一架改进型图-160M轰炸机。
谋划实现更好发展
高额的石油和天然气收入、俄罗斯技术官僚娴熟的财务管理以及西方限制措施的宽松执行都对俄罗斯的经济增长发挥了作用。
俄罗斯的通货膨胀率超过7%，迫使俄罗斯央行将关键利率维持在16%。尽管利率很高，企业和家庭仍在继续借贷，表明通胀预期很高，关键利率不会很快恢复到个位数。俄央行预计，2024年通胀将回归目标水平，并进一步稳定在接近4%的水平，前提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紧缩的货币环境。
可对于克里姆林宫来说，高利率构成了形象问题，毕竟，健康的经济不需要两位数的关键利率。央行行长埃尔薇拉·纳比乌琳娜（Elvira Nabiullina）目前仍保持决策的独立性，她是俄罗斯官僚机构中最有能力的官员之一。现代俄罗斯经济是由专业的技术官僚管理的，普京仍会听取他们的意见。这也是该国经济保持非凡韧性的原因之一。
3月14日，俄罗斯第一副总理别洛乌索夫在政府成员召开的视频会议上提出了确保国家经济增长的五种机制：提高劳动生产率，对业务流程进行大规模改造；加速投资增长；支持并扩大在友好国家市场的非资源、非能源出口；支持中小企业；落实进口替代项目。
民调显示，总统选举来临之时，人们不希望听到喋喋不休谈论战争的言论，而希望政府能为国内面临的种种问题提供解决方案。因此，普京在象征其竞选纲领的国情咨文中谈到的大部分内容关乎国家的未来发展。
普京公布了未来六年俄罗斯经济发展目标：到2030年，俄罗斯高技术产品和服务在本国市场所占份额应增加50%，非原料、非能源产品出口至少增加三分之二，俄罗斯进口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应降至17%，重点领域投资额增长70%，至少再新建100个科技园区。
◆俄罗斯出口中各个货币所占份额。如何减贫也是普京的关切所在。截至去年年底，俄贫困线以下人口减少至1350万，但贫困问题依然突出，直接影响到全国9%以上的人口，其中大家庭贫困率更是高达30%。普京提出，到2030年，要将贫困率降到7%以下；将大家庭贫困率降到一半以下，达到12%。此外，还要将最低工资翻一番，提升至3.5万卢布（约合2800元人民币）。
普京提出，将实施“俄罗斯青年”“人才”“家庭”等国家项目，提升年轻一代素质。到2030年底，政府将向生育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地区拨款至少750亿卢布，以增加家庭支持计划资金；还将延长今年到期的家庭优惠抵押贷款计划至2030年，帮助有孩子家庭改善居住条件。
普京还提议将“母亲资本”计划至少延长至2030年，将生育二胎的家庭的减税额度提高一倍，并提高针对三胎及多胎家庭的减税力度。普京提出，到2030年，俄罗斯公民的平均预期寿命应由现在的73岁至少达到78岁，随后将提升至80岁。
俄罗斯政治学家谢尔盖·谢苗诺夫（Sergey Semyonov）认为，这份国情咨文的主要思想是，俄罗斯不是在“试图拼命活下来”，而是在谋划实现更好的发展。这体现出俄罗斯充满自信，对实现目标满怀信心。
只不过，上述一切愿景的实现都离不开钱，或者说国家支出。尽管战争导致俄罗斯价值35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被冻结，但普京有着维持这一系列庞大开支计划的底气。
俄罗斯依然源源不断获得油气出口收入——国际能源署说，俄罗斯每天仍出口830万桶石油，因为该国增加了对印度和中国的供应。部分俄罗斯油气甚至经过第三方周转，以更高的价格卖给了欧洲。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的研究人员表示，俄罗斯还能通过格鲁吉亚、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等国进口许多受制裁的西方商品。
此外，俄罗斯的公共债务一直维持在较低水平，只占到GDP的14.9%，远低于欧元区国家90.3%的平均水平和美国的124.2%。
与一年前充满了愤怒和焦虑的国情咨文相比，普京在2024年的国情咨文里显得更加自信和胜券在握。他说，“我们的部队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不会放弃。他们自信地在多个战区推进并解放更多领土。”
卡内基俄罗斯欧亚中心高级研究员塔季扬娜·斯塔诺瓦娅（Tatiana Stanovaya）评价说，普京的这种自信给乌克兰、俄罗斯的反战人士以及西方那些担心俄罗斯“胜利”的人带去的是绝望感，“这种绝望的情绪有可能会导致事态螺旋升级”。
对普京而言，战争已然成为一切政策的最高组织原则。让克里姆林宫放弃战争是不可能的，直到普京认为获得真正的胜利。
◆莫斯科市中心的一间咖啡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