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日,中国和美国都传来了新消息:中国方面公布的工业生产和零售额等数据不及预期,中国央行意外宣布“降息”15个基点,与此同时,中国方面宣布暂停公布青年失业率数据;美国方面,7月零售销售增长0.7%,远超预期。受此影响,离岸人民币兑美元大跌近600点,美股三大股指下跌。
数据接连不及预期 中国宣布降息并暂停公布青年失业率数据
华尔街日报撰文指出,面对又一轮经济方面的坏消息,中国方面采取了一套熟悉的策略:降息,并对一些可能令人尴尬的经济数据进行隐瞒。
然而,投资者和经济学家表示,问题在于降低借款成本和加大不透明度并不是中国需要的,无法重新点燃增长并恢复对经济的消失信心。
中国经济在一系列挑战下步履蹒跚,在包括旷日持久的房地产危机、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关系恶化,以及在投资和出口等通常的增长引擎失灵等挑战下,难以培养以消费为主导的扩张模式。
周二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7月份消费者支出、工业生产、公共和私人投资等指标均大幅低于预期,这为中国经济的坏消息雪上加霜。
中国7月份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3.7%,逊于预期。零售销售额增长2.5%,低于前一个月的3.1%。中国人民银行将利率从2.65%下调15个基点至2.5%,但有分析称,这未能缓解投资者的担忧,反而加剧了他们对中国陷入困境的房地产市场的担忧。
Horizon Investments首席投资官Scott Ladner表示:“今年的对华贸易一直是试图走在政府政策和政府刺激计划的前面,(但)到了某个时候,你就不再相信”政策制定者将成功提振经济增长。
他说:“这似乎是市场开始再次得出的结论,中国政府不太可能以有意义的方式刺激经济,这可能是今年第三次了。”
与此同时,中国国家统计局宣布,将暂停公布中国青年失业数据,理由是计划重新审视统计方法。
报道指出,对投资者和经济学家来说,突然叫停符合一种令人担忧的模式,即围绕中国经济关键领域的迷雾越来越大。他们警告称,北京方面遏制信息流动的举措,可能会进一步打压本已脆弱的信心,并削弱中国作为投资目的地的吸引力——而此时北京方面正大谈吸引外资的重要性。
“无论中国官方是否公布青年失业数据,都不会改变人们的看法,”总部位于北京的精品投资银行昌信(Chanson & Co.)的董事沈梦(音)说。“不公布数据只会加剧市场对经济健康状况的担忧。”
近几个月来,中国有关部门加大了外国机构获取某些经济和金融数据的难度,包括公司注册信息、专利和某些统计数据。
去年10月,中国国家统计局在公布季度国内生产总值(GDP)数据的几个小时前突然停止发布,没有提供任何解释。在10年两次的党代会召开之际,中国政府没有如期公布月度官方贸易数据。中国随后最终公布了这些数据,但没有解释延迟的原因,只是引用了未指明的“工作安排”。
资产管理公司TCW Group负责新兴市场的董事总经理David Loevinger表示,中国数据和政策制定透明度的恶化,为投资这个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增加了另一层风险”。
“我们都知道预测很难,尤其是预测未来,”他说。“如果你不太确定现在发生了什么,那就更难了。”
中国还扩大了反间谍法,并突击搜查了贝恩(Bain & Co.)等国际商业咨询公司的办公室。与中国当局会面的外国企业高管说,这是北京方面加强控制世界其他地区如何看待中国的努力的一部分。
近几个月来,中国急剧上升的青年失业率成为国内外关注的焦点。最新的官方数据显示,6月份,中国城市地区16岁至24岁的年轻人中,超过五分之一(21.3%)的人没有工作,这说明中国经济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多。就在去年12月,这一数字还为16.7%。
经济学家们预计,随着今年夏天最新一批毕业生完成学业,青年失业率将再次上升。国家统计局原本预计将于周二公布这一数据。
但数据并未如期出炉。相反,中国国家统计局表示,将暂停公布这些数据,让其统计人员研究数据的编制方式,以及如果学生在找工作的同时仍在学习,是否应该将其列入失业人口。美国和其他国家将积极找工作并符合其他标准的学生视为失业。
衡量整体失业率的主要指标城市调查失业率自2月份以来首次上升,从5.2%升至7月份的5.3%。
周二公布的一批数据显示,中国经济正在全面陷入困境。上周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上月消费者价格指数(CPI)较上年同期下降,而家庭和企业的贷款需求蒸发。
在国际方面,第二季度中国的外国直接投资触及数十年来的最低水平,出口大幅下滑,原因是西方消费者在经济增长放缓和利率上升的背景下继续削减支出。
在周二的数据发布后,法国兴业银行的经济学家在给客户的一份报告中表示:“这一信息响亮而明确:中国正在经历全面通缩。”他们列举了一系列不断恶化的指标,包括消费者和生产者价格指数、出口、投资和消费。
尽管到目前为止,中共官员们的语气要乐观得多。不过,对许多中国人来说,经济增长比官方数据所显示的乏力得多。
一些经济学家担心,如果不采取更有力的措施来扭转经济,随着企业和家庭信心的下滑加剧了支出、招聘和投资的下滑,中国可能会陷入增长放缓的恶性循环。
周二,巴克莱(Barclays)将全年GDP预期从4.9%下调至4.5%,理由是经济普遍疲弱,且缺乏有意义的刺激措施。这家投行的新预测低于中国决策者今年约5%的官方GDP目标,许多经济学家曾认为这一目标过于保守和缺乏雄心。
对政策制定者来说,一项特别紧迫的任务是拯救房地产行业。野村证券(Nomura)驻香港首席中国经济学家陆挺说,放松货币政策可能不足以遏制经济放缓。陆挺和其他经济学家说,中国政府需要考虑采取更大胆的举措来重振经济增长,比如扶持陷入困境的房地产开发商,放松主要城市的购房限制以稳定房地产市场,或者给消费者开支票以推动消费。
由于中国人民银行为刺激经济复苏而降息,美元/离岸人民币汇率上涨585点,达到9个月来的高点7.3309。由于主要国有银行抛售美元以支持人民币,人民币一度短暂反弹。丰业银行的Osborne表示:“中国的意外举措令风险资产受到惊吓,投资者越来越担心中国的增长前景。”
对于中国央行的连续降息,MarketWatch指出,出人意料的货币政策放松,加上有关将停止发布青年失业数据的消息,似乎只会进一步令市场感到恐慌,标普500指数期货与亚洲和欧洲股市一样下跌,而石油、铜和铁矿石等对中国敏感的工业大宗商品价格则回落。
“中国央行今天上午降息,令大多数经济学家感到意外,”SPI资产管理公司管理合伙人Stephen Innes表示。“虽然完全有理由……在缺乏政府支出的情况下,它不太可能产生多少持久的好处。货币政策的影响最有可能是中性的,甚至可能被认为是不利的,因为政策制定者正开始按下恐慌按钮,尤其是在面临当地信心危机的情况下。”
在投资者关注中国经济困境的同时,基金经理们对美国经济的看法却变得乐观起来。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的调查显示,悲观程度为2022年2月以来最低。美国商务部数据显示,7月零售销售环比增长0.7%。6月的数据也从0.2%上修至0.3%。
中国经济放缓会恶化到什么程度?
中国7月份的经济活动数据,包括零售、工业产出和投资均未能达到预期,加剧了人们对更深层次、更持久的增长放缓的担忧。
中国经济增长的衰退以前曾被错误地预测过。这次有何不同?
自第二季度初以来,经济活动数据一直低于预期,经济疲软引发了对中国经济接近临界点的担忧。
这不是第一次了。
在2008-09年全球金融危机和2015年资本外流恐慌期间,对经济增长的警钟就曾响起。中国从那些震撼性基础设施投资和鼓励房地产市场投机等措施中脱颖而出。
但基础设施升级造成了过多的债务,房地产泡沫已经破裂,给金融稳定带来了风险。
鉴于中国在基础设施和房地产方面由债务推动的投资已经达到顶峰,而且随着出口与全球经济同步放缓,中国只有另一个需求来源能够摆弄:家庭消费。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次的放缓是有所不同的。
中国能否反弹,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能否说服家庭增加支出而减少储蓄,以及他们这样做的程度是否能令消费者的需求弥补经济其他环节的疲软。
为什么经济学家关注家庭需求?
与西方的消费者不同,在 COVID-19 大流行期间,中国人在很大程度上只能自主沉浮,一些经济学家所预计的中国在重新开放后报复性消费狂潮从就没有出现。
但是,即使在新冠疫情之前,中国的家庭消费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百分比也是世界上最低的,经济学家认为这是过于依赖债务驱动的投资的经济中的一个关键结构性的失衡。
经济学家将国内需求疲软归咎于私营部门投资意愿低迷,以及中国在7月份后陷入了通货紧缩。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通货紧缩可能会加剧经济放缓并加深债务问题。
消费和投资之间的不平衡比日本在1990年代进入停滞的“失去的十年”之前更为严重。
经济放缓会有多糟糕?
7月份的经济活动数据促使一些经济学家指出,如果没有更多的财政刺激措施,中国可能难以实现今年约5%的增长目标。
这仍然比许多其他主要经济体的增长要高得多,但对于一个每年投资大约其国内生产总值的40%的国家来说--大约是美国投资的两倍--这仍然是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
鉴于地方债务水平居高不下,中国对大规模财政刺激的兴趣也存在不确定性。
占经济活动约四分之一的房地产市场的压力,进一步引发了人们对政策制定者遏制增长下滑的能力的担忧。
一些经济学家警告说,投资者将不得不习惯于低得多的增长。其中少数人甚至提出了类似当年日本的经济停滞前景。
但其他经济学家表示,鉴于青年失业率超过21%和通货紧缩压力拖累了利润率,许多消费者和小企业可能已经感受到了经济衰退期间的经济痛苦。
降息会有帮助吗?
中国央行周二(8月15日)的降息令市场感到惊讶。
但经济学家警告说,降息的幅度太小,无法产生有意义的影响,其主要作用是向市场发出当局准备刺激经济的信号。
进一步降息也可能带来人民币贬值和资本外流的风险,而这是中国将会竭力避免的情况。
怎样做会有所帮助?
经济学家希望看到能够提高家庭消费占GDP比重的措施。
选择包括政府资助的消费代金券、大幅减税、鼓励更快的工资增长、建立一个具有更高养老金、失业救济金以及更好、更广泛可用的公共服务的社会安全网。
在最近的一次中共领导层会议上,没有提到这样的措施,但经济学家们期待将在12月召开的一次中共重要的会议上,会进行更深刻的结构性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