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经济展望:人才荒头号挑战 全面复苏还望明年

中港通关、清零告终,香港以一系列经济利好消息开始2023年。但在中美角力和人才外流之下,经历政治和经济重创的国际金融中心如今奋力追后落,真的有力回朝吗?德国之声专访香港欧洲商会、外国和本地经济师,分析香港经济复苏的前景和暗涌。



香港商会调查:四成受访企业认为最坏的时日已过,但另有四成企业担忧生意比疫情前差

经历最严峻的新冠疫情、最严厉的防疫政策,2022年的香港经济、股市和楼市皆陷入多年罕见的萎缩,不少分析指去年经济增长会跌至负3%。 2023年伊始,随着中国取消入境隔离政策,连接中港的铁路、穿梭巴士、渡轮等陆续复运。中国打开边境大门,是香港许多商家引颈以待的时刻,冀盼尽快尝到通关带来的甜头。

香港大学香港经济及商业策略研究所预期,香港今年有2.5%经济增长;香港总商会预测增长率是3.8%。中文大学刘佐德全球经济及金融研究所所长庄太量更加乐观,认为可望达到5%增长。他向德国之声表示,除了中国开关,去年经济收缩的低基数效应也是增长主因。

香港从去年第四季放宽入境限制至“0+3”后,大大刺激港人外游意欲,对振兴本地市道的效用却很有限。即使本月初与大陆通关至今,北上的人流占多数,南下的以香港居民或探亲目的为主,市面人潮暂未见明显增长。反观澳门不少酒店的农历年假预订已经爆满,业界预计整体入住率可达九成。

疫情前,访港旅客每年平均有5000万至6000万人次,暴跌至去年只剩约60万人次。即将迎来开关后首个农历新年,商界期盼“旺丁旺财”。庄太量看好高铁复驶后会吸引更多远途大陆客来港,半年内总旅客量可回复六至七成。

通关未抵销阻力 全面复苏料待明年后期

牛津经济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抱持较审慎的看法,预测本年经济值缓缓增长1.4%,其高级经济师陈进来接受德国之声访问时指,这个数字已经把通关因素计算在内。环球经济持续紧缩令出口受压、美国加息未止,都是拖累香港的外围因素。他亦认为,港府连续两年向市民派发消费券后,今年在这方面的开支会变得慬慎,令本地消费力道减弱。

陈进来告诉德国之声:“没错,中国开关会带来复苏带来助力,但无法抵销那些强劲的阻力,它们短期内会继续困扰香港。”牛津经济研究院预期,要等到2024下半年香港经济才会全面复苏。陈进来和庄太量都认同香港股市今年会回升,特别是中国当局释出讯号,即将结束对科网大企的整顿打压。

香港总商会的商业前景调查结果显示好坏参半,四成受访企业认为最坏的时日已过,憧憬今年营业额会上升,但仍有四成企业担忧生意比疫情前差。市场普遍预料,通关后最先受惠的会是旅游、零售、餐饮、酒店业。

但庄太量指出,上述行业的增长未能补偿金融和转口——香港两大产业的损失,其复苏速度仍然受制于不可控的隐忧。他举例由于疫情封关和企业撤资,金融业表现去年连续三季衰退,影响最大的资产管理业现在还处于收缩期,资金会否回流存在不确定性。

欧洲商会:人才荒是头号挑战

香港是外资企业的区域总部集中地,不少主管中国业务的行政高层落户于此。去年首季爆发第五波疫情期间,香港人口净流出高达十几万人,当中除了移民的港人外,还包括不少外资公司职员。香港欧洲商会当时公布的业内调查显示,一半受访者的公司会在一年内完全或局部迁离香港,肯定不会走的仅17%。

香港欧洲商会副主席Claus Schuermann本月接受德国之声专访称,的确有企业因为清零政策而迁到新加坡和迪拜等地,但商会没有统计数目。按照他们的观察,考虑撤离的公司比采取实际行动的多很多,疫情期间香港欧洲商会的会员总数甚至轻微增加。他认为目前余下的外企大多倾向留港,因为中国依然是“大到不能放弃的重要市场”,香港的地理位置比任何其他地区都优越,现阶段难以被完全取代。

虽然清零政策的障碍已除,但人才荒问题未有解决。 Claus Schuermann坦言:“相比企业迁离,人才外流是更严峻的问题,我认为那是复苏的头号挑战。”香港2020年中实施国安法,直至去年10月230人被捕,包括最知名的民主派领袖、媒体管理层、示威者等。西方国家猛烈抨击国安法侵蚀香港的基本人权和自由,相应地推出制裁和移民便利措施。

Claus Schuermann形容,驻港的欧洲企业普遍不太担忧近年的政治和司法变化,可是它所引发的港人移民潮,同样令外资公司陷入困境。 “外企不光需要外国人才,在日常运作中,外国高管手下还有很多本地人一同工作。在移民潮下,聘请本地人变得更加困难,而且离开的港人很多都是管理阶层,许多公司都人手不足。”

港星相争 人钱回流?

疫情封关令一些资金迁移外地,新加坡是受欢迎的目的地,该国更调高去年的经济增长预测至3-4%。牛津经济研究院高级经济师陈进来认为,目前香港的复苏速度落后于新加坡和其他国际金融中心,但两地不能直接相提并论。 “新加坡更着重于担当东南亚市场的大门,而香港的是进入中国的通道,只要外资想与中国做生意,对它们而言香港仍然具吸引力。”

庄太量认为:“大家每一天都要赚钱,就是看哪里更方便,金融中心不是说搬就搬。”举例说香港的银行数目和股市市值大于新加坡,未能被取代。至于人才外流问题,他预计会有三分一到四分一移民港人回流。 “不相信人人都在外国赚到钱,待香港经济复常,部分人都会回来赚钱”。但他称目前政策不到位,建议在税务优惠外推出更针对性的配套,例如协助外地优才的子女找学位。

中美关系紧张持续了一段时间,香港的经济地位因政治问题受到质疑。陈进来分析,在可见将来美国不会改变对华路线,对在中国和香港有商业利益的企业,构成潜在地缘政治风险。但他相信对香港的影响有限:“除非西方把香港视为与中国完全一样,不再使用香港银行服务和运作中国业务,否则如现在的情况所见,外资仍对香港金融体系抱有很强的信心。”

香港欧洲商会副主席Claus Schuermann亦相信,一部分外企和资金会考虑回流。原因是欧洲企业要同时面对欧洲的难题——俄乌战争、供应链和能源问题,其造成的高通胀反而成为企业迁往中国、香港或其他亚洲地区的诱因。 “欧洲应对地缘政治的手法相对温和,这是香港和中国也认知的。”他续道:“欧洲商界希望与地缘政治张力保持距离,即使身处局势复杂的地区,企业只是想寻找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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