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让苹果都忌惮的“山寨之王” 这次彻底输了(组图)



文/ 金错刀频道

从2010年后,常有人拍到一个衣着破烂的“乞丐”,在华强北的街头独自舞蹈。

舞姿虽称不上优美,他的故事却在华强北流传了多年。

这个“乞丐”就是华强北曾经的“山寨手机王子”陈金陵,中国山寨机泛滥的岁月里,最叱咤风云的手机大佬。

陈金陵破产发疯之后,与他类似的故事在华强北一次次上演。

最近,苹果手机扩大产能,行货价格降到6000元以内,华强北辛辛苦苦改装的苹果14都没人买,卖手机的区域整层停业无人问津。

为了收回成本,有人打出“10元10件”的幌子,直播卖低端配件。有人甚至编造商场搬迁退租的话术,“江南皮革厂倒闭”的画风扑面而来。

“一米柜台”后,囤积居奇的生意难以为继,而这只是华强北暴利生意崩塌的冰山一角。

中国昔日最牛的“富豪制造机”失灵,正是因为它在风口上的一次次豪赌。

曾经抓住无数风口的华强北,如今却在风口被一次次吹落。


“华强北打个喷嚏,苹果都要抖一抖”

曾经的华强北,从一米柜台后走出过上百个亿万富翁。

疯狂崛起的背后,是不顾一切的追风口。

带头的是被称为“东方犹太人”的精明商人,潮汕帮。

无论顾客需要什么电子元件,以潮汕帮为核心的商户都会相互帮助,协调窜货,用最短时间找到顾客需要的所有产品。

曾有一位硅谷的美国工程师说:“在美国找400个电子元件需要两个月,在华强北只要1天。”

在潮汕帮的带领下,华强北的商户们一遇到风口就集体冲锋,效率极高。

第一个大风口是在2005年,“山寨机之父”联发科把处理器、芯片、wifi等模块整合到一个平台上,同年国家放开了手机生产的审批制,造手机不再需要牌照。

联发科创始人蔡明介

华强北的上万商户,就靠生产山寨手机火了。

他们生产出有四卡四待、升降式摄像头、反向充电等奇葩功能的手机,不仅颜值炫酷,价格还只有相似品牌机的一半。

比如当时中国最大的手机品牌波导,一台新机器卖1000元,第二天就能在华强北找到几乎一样的山寨版,只要600元。

巅峰时期,华强北有36家批发市场,26000家商铺,一年能卖出1.5亿台山寨手机,营业额高达3000亿,就连一个一米的柜台,一年租金都在12万以上,而且一柜难求。

比做山寨手机更有名的,是抓住了苹果手机的风口。

去年初,华强北抢先苹果发布了 AirPods 3,网友调侃:“苹果是华强北的子公司,库克连夜到华强北进货。”



但造山寨机说到底是低端内卷,价格战让商家利润越来越薄,原本一台能赚两三百的山寨机,到最后卖一台只能赚五六元钱,很多商家都被囤货压垮只能转行。

剩下的商家不再造手机,而是更简单粗暴,直接走私“水货”手机。

比如一些大商家就靠动用“黑色手段”,在深圳各大港口的船上安装暗格,绕过海关检查,一次性将成百上千台iPhone从香港带到深圳。

另一部分小商贩,直接雇“水客”去香港人肉带货,被海关抓获时的惨状,堪比人体藏毒。

在2016年的一次海关检查中,一名“水客”在自己身上用胶带缠了140部苹果手机。还有人把手机贴在自己的内裤里以求逃过安检。

这些国外回来的手机,经过华强北的改装、刷机,客户使用感受一模一样,价格却能便宜上千元,中间商户还大有赚头,这就造就了当年水货手机市场所谓的“双赢”。

但水货手机赚钱,拼的是品牌发售新机的时间和库存,一旦品牌加紧生产,水货就失去了价格优势。

比如最近苹果14供应链优化,全球产能丰富,到10月12日跌到最低5999元,只比走私水货的价格贵了300元左右。

不便宜,水货手机就失去了市场,赔哭的不仅是黄牛,还有成千上万的华强北水货商家。

本来是最赚钱的风口,华强北就这么栽了跟头。


卖手机日入千万,

倒腾芯片赔个精光

手机业务的衰落带动华强北走了下坡路,被迫开始转型。

它转型的核心还是追风口。

2017年,一些商户开始利用走私电子产品的渠道,从国外搬运美妆产品。

美妆利润高,只要避开高额税费,走私而来的国外美妆产品可以为华强北的商家带来丰厚利润。

为此整个华强北2万多商户中有10%转型做了美妆,明通电子商城几乎全部都改行,就连名字也改成了“明通美妆商城”。

但走私本身是非法生意,不仅不能让华强北恢复往日荣光,还给它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

比如2020年底的“6亿事件”,就是一个涉案金额高达6亿的美妆走私大案,华强北36人被抓,影响力巨大直接登上了央视财经新闻。

华强北的多家市场关门整顿,美妆转型宣告失败。

但就在“6亿事件”的同一年,华强北就迎来新风口:全球范围的芯片紧缺。

就连劫匪都不抢钱了,改抢芯片。

2021年6月,香港发生一起大劫案,一辆装载14箱高端芯片的送货卡车,被3名劫匪劫持,价值500万港元的芯片不翼而飞。

被劫芯片的卡车

而就在芯片大劫案发生的前几天,深圳某工厂价值千万的芯片也被盗了。

芯片比黄金都诱人,原本手里就有芯片的人,一夜暴富了。

行情最猛的时候,就连没有柜台的背包客也能年入百万,有经验的老板半年就轻松爆赚千万。

很快囤芯片就成了华强北商户的标配,华南一个村子居然凑了上百亿元,到华强北炒芯片,比当年的炒房团都猛。

这些芯片来自不同的渠道,有的是原厂尾货,有的是商家囤积后涨价的正规芯片,也有的来自从各地回收的电子垃圾。

虽然华强北用各种方式满足市场对芯片的需求,一时间赚得盆满钵满,但这种方式其实不可持续。

因为华强北的芯片业务受制于品牌产能,就算囤积库存再大,只要品牌增产,需求被满足,芯片价格很快就回落到原本水平。

危险总是比预期来得更快。

今年各大芯片厂商陆续扩大产能、管控价格,华强北的芯片需求突然就降低了,敏感的大商户率先开始放货逃离。虚高的芯片价格在几个月内崩盘,暴富神话破灭。

在每一个风口上,华强北都是实力尽显,那它到底错在了哪?

被虐惨的华强北,

终究败给了“赌”性

其实从1988年至今,华强北一直都是中国最有竞争力的电子产业街区。

能跟它的实力相抗衡的,就只有北京中关村。

但在2018年5月,中关村拆除了最后一个电子批发市场,彻底转型成普通的商业街。

中关村没了,华强北却还是中国乃至亚洲最大的电子市场,它的竞争力可见一斑。

虽然起步草根,华强北的创新力却很强。

华强北的商户,对市场需求极其敏感,什么火就做什么。

比如宝可梦游戏爆火的时候,华强北就研究出了一款精灵球移动电源,到现在京东上还可以买到。

智能穿戴火的时候,几乎每个柜台都能买到智能手环、手表等穿戴设备;现在AI交互功能的学习机、陪伴机器人又成了华强北的爆款。

因此有人说,在华强北“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支持这种创新能力的,是华强北的全产业链。

在华强北的柜台后面,随便一位老板娘,背后就可能有一整个村子的生产力为之服务,能轻松整合到潮汕的电子尾货、浙江慈溪的开关、甚至一些工厂为欧美代工剩下的库存原料。

产业基础这么好,为什么华强北的商家还是赔得裤子都不剩?

因为深知风口背后的暴利,执着的华强北商户总是不顾后果的集体“豪赌”。

2020年,比特币用14个月时间,从1.16万美元疯涨到6.13万美元。

比股票、期货都更有赚头的比特币,很快就吸引到华强北商户的注意,成了他们集体狂追的下一个风口。

在赛格广场的正中央,贴着一条标语:“服务好每一个矿工是公司的第一天条。”

巅峰时期,高算力英伟达显卡的价格,被商户从3000元炒到12000元一台。

追涨杀跌的散户心态,在华强北被演绎的淋漓尽致,但到底能不能赚钱,其实完全掌握在比特大陆、亿邦科技这样的矿机商家的手里,只要技术迭代,算力几十倍、上百倍提升后,华强北囤积的低端矿机,一夜之间就能变成废铁。

一位商家透露,自己一位朋友用上亿元的房产贷款囤显卡,结果大部分都被砸在手里,不仅没赚还倒亏了2000多万。

商户们其实清楚其中风险,因此经常自嘲:“这是血淋淋的教训,人性的贪婪。”

截至今年7月,华强北赛格大厦里原本塞满几层楼的显卡商户所剩无几,华强电子城的大部分商家也都不再销售显卡。

如今的华强北,就算仍有人闷声发财,但火爆气象已不复存在。

只因这里的商户把风口、机会看得太重,为了赚快钱把普通的生意做成了投机的买卖。

最近苹果降价,有人提出:“苹果也救不了华强北了。”

恐怕这是华强北开业34年以来,最痛的领悟。

无论是赌靠山永固,还是赌风口不断,都不如做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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