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平安”。
3月21日下午,不少航空爱好者们开始关注“MU5735”航班情况,Flightradar24网站的信息显示,该航班在广西上空出现瞬间的垂直下降,而这种瞬间下降到非正常高度,而这可能意味着坠毁事故。
很快,新闻通报,广西梧州藤县出现山火,随后,民航局正式通报,东航一架波音737飞机在执行昆明-广州的航班任务时,于广西梧州上空失联,并最终确认坠毁,机上人员132人。
现场视频显示,情况比较惨烈,山上已经浓烟滚滚,而机身已经解体,碎片依稀可见“东方航空”字样。
目前,民航局已经启动了应急机制,派出了工作组赶赴现场调查。
大家都在静待结果,同时也在祈祷。
这是一个悲伤的结果,2月25日,民航局才刚刚发布了一个新闻——中国民航运输航空持续安全飞行时间达到138个月,突破了1亿小时,这也是世界最好的飞安纪录。
没有人希望这个纪录被打破,因为那注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还是来了。
在听到东航飞机失事的消息后,很多业内人士发出一声叹息。
在历史上,东航的飞行安全事故不少见。
在成立的第二年东航就发生了首起事故,东航5510号班机,由苏联安东诺夫航空设计局制造的An-24执飞,从上海飞往南昌,但是在虹桥机场起飞时,因为引擎故障坠毁于240米外的周家浜河,机上40人,仅6人生还。
1998年,东航的586号班机出现事故,“上海-北京-洛杉矶”航班在起飞后由于起落架问题,又在上海迫降,后来这起事故被改编成了电影《紧急迫降》,成为中国第一部空难片。
▲《紧急迫降》剧照
此前,东航史上最大的空难是“包头空难”。
2004年11月21日,东航MU5210航班从包头飞往上海,在包头起飞1分钟后与塔台失联,随后坠入了包头的南海公园的湖里,事故非常的惨烈,不仅机上47名乘客、6名机组人员全部丧生,还有2名地面人员因此遇难。
事后调查,这是一起东航的责任事故。由于机翼污染导致机翼失速临界迎角减小,而失速原因是在飞机起飞前,机翼没有除霜。
这也导致了“中国航空赔偿第一案”的出现,东航最初提出的赔偿金额是21.1万元/人,这个金额被家属拒绝,他们提出了1.32亿的索赔要求,后来,遇难者家属开始向飞机制造商庞巴迪、通用电气和航班运营方东方航空和东航集团索赔,根据长臂管辖原则,由美国加州法院给出了调解协议,4个被告要赔偿32名遇难者家属1175万美元,通用和庞巴迪同意了,但东航认为这该由中国司法管辖。
案子到了国内,进入了诉讼缠斗,经过8年艰苦博弈,最终的赔偿金额一直没有明确公布。包头市对于东航飞机污染南湖的索赔,也从1亿掉到了2140万而告终。
事实上,很多人认为,2016年的康定机场事故没有造成更大的事故,已属非常侥幸。
在航空界,有一个“冰山差错理论”。
它说的是,机毁人亡的惨剧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在水面以下,还有很多未发展成事故的事故征候,而每个事故征候下,还有很多未发展成事故征候的不安全事件。
一组典型数据是:一个特大事故背后有30起事故、有300起的事故征候和1000起不安全事件。
我们常说“防微杜渐”,但是东航这几年的“微”可是没少发生。
2016年五一,东航MU5443航班从成都双流机场飞往康定,高原机场、天气条件不稳,但跟《中国机长》的原型“川航8633”相比,机身条件并不算差。结果飞机在成都降落后发现,客机轮胎受损,右水平安定面被一根管子插穿,一套系统液压油漏光,康定机场四排六个进近灯光损坏。
这事儿后来成为了“东航康定事件”,民航局将事故定性为“严重事故征候”,光机组违规就有7项,严重的包括:
1、决断高不能见继续进近;
2、高高原航班只有一名机长在驾驶舱;
3、副驾不具备高高原航线飞行资质;
4、副驾资质弄虚作假……
纰漏不少,所幸只是机身和机场的损伤,没有人员损伤真的是烧高香,但其事件性质,已经可以和“伊春空难”相似,最终局方吊销两个机长执照并终身停飞,暂扣副驾驶执照并停飞六个月,削减东航四川分公司10%运量,东航四川分公司不得新增加航班。
虽然出现了“严重事故征候”,不过东航之后的各种小事故还是不少。
2016年,在大理,客机冲出了跑道,在上海虹桥,又发生了跑道入侵,两架飞机差点相撞;
2017年,东航客机在香港又冲出了跑道,导致109个航班延误;
去年6月,东航巴黎到昆明的一架航班因为气流颠簸导致26人受伤、4人重伤,症状包括颅底骨折、颈椎损伤、肩胛骨骨折。
“事故征候”频发,最终,重大事故还是来了。
客观的说,东航出现各种事故的频次跟国内同行相比稍显多了一些,有人归结为运气问题,有人总结为经营压力。
昨天东航就针对有人指出的“坠机发生,严控维修费用”这一说法辟谣了,说是不实说法。
“严控维修费用”这一说法的来源是东方航空的2021年中报,原话说,“通过节约航油等大项成本、严控单位餐食机供品费用、维修费用、日常之处等方式压降成本”。
降低成本的压力来自于这两年的巨额亏损,1月底,东方航空发了预亏公告,2021年净利润亏损110亿元到135亿元,最多可达日亏3700万,现在全球油价又在不断攀升,未来的亏损额度可能会继续扩大。
当然,现在把坠机和严控费用武断关联还没什么实质证据,但纵观过去这些年,东航因为管理问题爆发的各种事件在同行中也是很醒目的。
包头空难、康定事件都被认定为东航的责任事故,滑出跑道、飞机差点相撞也很难说是简单的技术问题。
此次出事的飞机与包头空难的飞机,都属于东航云南公司,他们在历史上还贡献过“返航门”这样的航空史怪事。
2008年3月31日,东航云南公司从昆明飞往省内六地的18个航班在飞抵目的地后返航,致千名旅客滞留机场,4月1日,又发生了3个返航航班,东航一直坚称是天气原因,但是其他公司的相同目的地的航班都正常飞出。
最终,调查结果显示返航原因还是人为因素。
云南航空一直立足云南,飞行条件艰苦但公司利润可观,2002年的民航大重组中东航收购云南航空,但重组不顺。
包头空难之后,东航云南很多干部被撸了,但管理仍然说不上规范,飞行员的内部的抵抗就很强烈,终有“返航门”的出现。
机长们认为,自己赚的是辛苦钱,东航飞行员的飞行时间平均每个月90小时,津贴是按飞行时间计算的。云南省内航班多是短途,都在1个小时左右,但准备环节要花3小时。如果省内航线飞满90个小时,意味着准备时间要花费至少270个小时。而这270个小时的准备,是不计报酬的。再加上好的航线也被总部拿走,要交的税又增加了不少,飞行员认为划到东航后,效益差待遇更差,甚至是几个航空公司里面最差的,东航云南的员工到东航总部开会,都在提“独立”的事儿。
虽然经过艰苦的调整度过了重组的艰难时刻,但直到现在,东航依然被认为是同行中待遇很一般的公司。
而自疫情以来,全球的航空业都陷入到了低潮,不少国家的航司破产,国际航空运输协会(IATA)曾预测,2021年全球航空业预计亏损518亿美元。
中国航司也很难避免,艰难复苏中的航空业,因为一场空难,更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