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女员工称被公司高管强奸无人问管一事,仍在发酵。
事件中,有当事女员工“新月”的呼救、无助,有被告一方的狡辩、狂妄,有阿里巴巴这家大公司的冷漠、迟缓,还有网友的激愤、热血。
今日凌晨,阿里公布处理决定:“同城零售事业群总裁李永和和HRG徐昆引咎辞职;阿里巴巴首席人力资源官童文红记过处分;涉嫌男员工被辞退,永不录用,其是否存在违法行为,警方正在调查取证。”
但阿里的“动刀”并没有得到多少的理解,公司内外对此的评价都算不上友好。
有阿里人告诉网易科技《态℃》栏目,“内部的情绪比外面大多了,具体细节不好讲,理智的、不理智的都有。”
“这几天的事情就是对阿里的全面失望和愤怒,我觉得发生这种事情不可想象。”李剑曾是阿里的资深老员工,“整件事太恶心,我周末在家就十分难过,以前跟其他人见面聊到我以前是阿里的,会觉得还挺骄傲,以后不会再提了……”
事件本身调查细节交给警方,需要重视的是一家标榜价值观的大集团,在“新月”想通过合法途径维权,向阿里内部的HR和P10级领导申诉,结果10天里阿里没有任何回应。背后,庞大的阿里所暴露出来的迟缓、冷漠、价值观失衡,让大众对于阿里这家顶级互联网集团的幻想开始崩坏。
大家更想搞清楚的是,阿里到底哪里病了?病因又是什么?
一、向上渠道崩坏,“阿里苦HR久矣”
无助的女孩,冷漠的公司,都是什么造成的?
“这次事件就能看出来什么机制与流程、监管、投诉、反馈都没有用,不是听不见是不作为,本质上是组织出问题了。”
阿宁去年从阿里离职,在最后和HR的沟通中,她直言离职原因一部分源于领导拉帮结派, “(然而)阿里HR直接说是我的问题,觉得老板划帮派很正常。”
在她看来,阿里早就病了。
这次事件背后一个原因,阿宁觉得,就是阿里HR机制出了问题,HR是为老板服务、是为了保护高层而存在,而不是为员工争取权益的。
“反馈问题的时候,HR都是站在老板角度考虑的,比如这次也可能是嫌疑人的上级认为这是正常的事情,或者就是看你是不是他的人,那么HR都是听老板的,老板说了算。”
她的观点,被李剑佐证,“阿里苦HR久矣,阿里的向上渠道并没有那么通畅,其实暴露了阿里HR团队很大的问题,背后是阿里的程序流程、权利分配需要重新考量。”
在阿里内部,更多称部门HRG叫作“政委”,拥有极大的权力,HRG参与团队很多基础事项,甚至有时候直接参加业务。
“表面上要跟团队每个人都亲如兄弟姐妹,但实际上,HR更多是向上(管理),她连团队人都认不全,但是所有的晋升绩效薪酬等等又会参与意见,我呆过的几个团队,HRG和业务leader两层皮,互相应付,还要表面和谐亲密。”
他举例,有时候业务团队领导强势,HRG又没深入基层,HR团队就会完全变成摆设,然后就和业务leader穿一条裤子,只要业务leader夸HRG,HRG向上管理也ok,两边往上爬就都很顺利。
当本应起约束、监督作用的HR团队开始闭目塞听,阿里的向上渠道也就开始塌陷。
二、摇摇欲坠的阿里价值观
阿里巴巴曾是一众青年学子心中的互联网金字塔顶,此事一出,网友们评价最多的言论之一,就是:“阿里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阿里。”
最近两年,阿里确实数次陷入诸如此类的舆论危机。
2020年4月17日,淘宝天猫总裁蒋凡的妻子在微博公开警告淘宝网红张大奕,“再来招惹我老公我就不客气了。”
这不仅是一起高管出轨网红的桃色事件,背后张大奕所在的如涵控股有阿里占股,如涵也是天猫合作伙伴之一,大众开始怀疑阿里和如涵有利益输送,背后威胁的是阿里的商誉。
10天后,阿里公布调查结果,确认两人不存在利益输送,但鉴于“蒋凡因个人家庭问题处理不当,引发严重舆论危机,给公司声誉造成重大影响”,蒋凡被取消阿里合伙人身份,并被记过、降级,取消上一财年度所有奖励。
“从阿里包庇出轨男的时候就彻底失望了,原配被逼网络宣誓主权,出轨男还能做天猫总裁,这就是阿里。”一位网友在社交网络上如此评价。
阿宁说,当时阿里内部对于这一事件的处理决定就有人不满,“我们当时很诧异公司对于这种行为的包庇,后来再看阿里每次出这种高层丑闻,本人都没啥事。”
“网传阿里P8员工公开招聘私人生活助理,每月1.6w可安排阿里正职。”
“网传阿里P9员工出轨P7女下属,结果遭人堵门。”
“网友曝光阿里P7员工隐婚、孕期出轨、骗炮、PUA。”
在阿里一次次的压着,解释,掩饰,以及拖延之后,阿里的价值观开始摇摇欲坠。
“阿里所谓的价值观,在月饼事件、蒋凡事件这两道坎后,在这次的事件上算是彻底暴露问题了。”李剑讲。
他曾以“阿里味”感到自豪,“其实周围大家都认可这件事,觉得这是值得我们骄傲的,阿里光环下你对自己会有约束,某些程度上确实有积极作用,你就觉得在外面就代表阿里,阿里都是优秀的人,阿里人该怎么样怎么样。”
此前曾有一位阿里内部人事高管这样总结阿里文化:理想主义,平凡人做非凡事,文化导向塑造了阿里人的凝聚力:集体荣誉感、使命认同、战斗力以及破坏性。
最后,再看这份价值观在处理高层问题上一次次的监守自盗,李剑得出了结论,“就是通过价值观方便管理,不要对资本家抱有幻想吧。”
三、危机中的阿里
大众意义上,阿里巴巴这家企业的口碑和美誉度正在全面崩坏。
在李剑看来,今天出来的初步阿里内部处理结果是是合理的,毕竟阿里不是警方,不能定罪,但网友对此的评论其实不友好。“阿里你现在说啥都是错的了……在公众印象回归正常之前,阿里挺难走了。”
同为阿里前员工的袁杰感到很悲伤,“没有人愿意听阿里的解释。”他很明确的告诉网易科技《态℃》栏目,他没经历过所谓的阿里破冰,身边认识的同事也没有过,但是他的解释似乎已经帮不了他的老东家。
“我也很悲伤,假如各个BU领导、HRG,这件事面临的是他家闺女来说,酒桌上怎么怎么的,他们还会漠视吗?”
袁杰希望阿里的“狼性”也能在处理这类问题上得到体现,“肯第一时间去面对、去解决,对于犯错高层也能下得去狠手,何至于走到今天?”
舆论的失控只是阿里面临的危机之一,从最近阿里的财报来看,阿里是内忧外患。
8月3日晚间,阿里巴巴于美股盘前发布了2022财年第一财季(即自然年2021年Q2)财报。财报显示,截至2021年6月底,阿里巴巴营收为2057.4亿元,低于市场预期的2093.8亿元,同比增长33.8%;利润表现上,第一财季经营利润为308.47亿元,同比下降11%,主营业务显疲软。
这份总体上差强人意的财务报表里,并没有讲到与本次事件直接联系的淘鲜达事业群。可以说,自成立以来淘鲜达就没有进入过阿里巴巴的年度财务报表中,可以想象业务实绩并不能算作理想。
在2018年,阿里巴巴已将天猫超市独立为单独的事业群,和天猫事业群平级。彼时,天猫超市和淘鲜达、盒马并称为阿里同城零售战场的三大业务。今年7月的架构变动来看,天猫超市与天猫合并,淘鲜达则被归于饿了么、高德为主的生活服务业务。
阿里巴巴对于本地生活板块的关注和投入巨大,此时的淘鲜达不仅面对着京东到家、美团闪购的市场份额碾压,还要承担这次丑闻的主要责任和负面品牌印象,前路可谓艰难。
内忧外患下,阿里需要痛定思痛的去思考,践踏阿里价值观的人到底是谁?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李剑、阿宁、袁杰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