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外资工厂撤离深圳,中高层员工被疯抢…(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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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 戈振伟

编辑 | 林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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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捷和百得,再见了史丹利百得,这个我生活了十多年的第二个家。”10月30日晚上,唐宏在朋友圈写下这句话,并配上一张公司的补偿方案图。

唐宏是原史丹利百得精密制造(深圳)有限公司(下简称“史丹利百得”)的员工,湖南人,在捷和百得和史丹利百得连续做了17年,结识了许多同事和朋友,第二天,他们将离开史丹利百得,各奔东西。

10月26日,史丹利百得正式发布提前解散公告,公司自即日起全面停止生产经营活动。

11月2日上午,记者拨打史丹利百得公司电话,已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史丹利百得是美国史丹利百得集团(Stanley Black & Decker)在深圳投资的独资公司,是一家集设计、研发和制造为一体的电动工具制造企业,公司主要产品有:吸尘器、电钻、电锯等,公司坐落在深圳市宝安区石岩街道水田社区捷和工业城。

早在1995年,百得总部率先在中国苏州新加坡工业园区建立亚洲生产基地,同年,百得与香港捷和合资的捷和百得在深圳沙井成立。

2010年3月15日,拥有167年历史的史丹利公司宣布与拥有100年历史的百得公司合并组建为史丹利百得集团。2019年,史丹利百得集团在美国500强排行榜中位列第228位。

作为一家在今年8月刚刚被深圳宝安区表彰为坚守先进制造标杆的老牌制造企业,史丹利百得突发解散公告,让外界颇感意外,众说纷纭。

补偿方案:N+1+X+2000,一经理拿到64万

史丹利百得这次到底遣散了多少员工,说法不一,对于媒体报道的上千人,唐宏予以否认,因为之前公司企业微信显示的员工数是830多人。

截至10月31日,除了留下的几十位在做善后工作,其他的几乎全部都遣散离厂了。史丹利百得的员工宿舍提供至10月31日。在捷和工业城门口,保安人员告诉记者:“整个遣散过程很顺利。”

对于遣散员工的补偿,史丹利百得公告提出,为保障全体员工的合法权益,公司决定自2020年10月26日起至2020年10月28日与全体员工协商解除劳动合同,在此期间,公司将提供高于法定标准的补偿方案(详见《协商解除劳动合同补偿方案》)。自2020年10月30日起,公司将依法对不愿意协商解除劳动合同的剩余人员单方终止劳动合同,并支付法定标准的补偿金。

具体补偿方案为:N+1+X+2000,其中N为法定标准补偿金,X代表工龄奖励补偿,2000为10月26日当天签约的奖励金。

“26号上午几乎全部签完了,整个过程很顺利,赔得那么高,没有谁不愿意签”,王子强说。王子强拿到了大约5万的补偿金,年假没休的一并折成现金。他是湖北人,年初疫情,他在家呆了两三个月,基本工资都发了。

唐宏说,有个经理拿到了64万,因为他的工龄20多年,从沙井那边搬过来,他的工龄没买断,补偿金在29号下午已全部到账。

史丹利百得顶峰的时候有4000多人,2019年企业年度报告中显示该公司2019年的从业人数为1194人。

今年没招过正式工,招的都是临时工。这个厂有不少员工都在职10年以上。

“规范”这个词在受访员工口中出现过几次。他们的五险一金正常交,且交得不低,医疗保险交的是二档。公司工作时间为上午8点到12点,下午1点到5点,晚上6点到8点为加班时间,非强制,工资1.5倍,周末加班工资2倍。

王子强向记者回忆,公司以前福利待遇很好,像普工都有旅游,过年过节会发一些购物卡,临时工也发。不过,最近几年福利这块压缩了。年终奖只有工程师以上级别的才能拿到。

不过,史丹利百得在他们心中仍是家好公司。“从这个厂出去的,你随便问哪个,没有多少人说不好。”王子强语气中仿佛带有些不舍。

成本压力导致史丹利撤离深圳

“一两年前就已经有消息了。” 对于史丹利百得这次提前解散,唐宏并不觉得是“突发”,心里早有准备,他和另一位员工王子强认为这是厂里的一个规划,不是一时的。王子强在史丹利百得工作了6年。

王子强和唐宏都说史丹利百得要搬往苏州和越南。“电动工具生产线搬到越南,越南那边的分厂去年已建好,由于疫情耽搁了,吸尘器生产线搬到苏州。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随厂去苏州。” 唐宏说。

史丹利百得的公告称,随着市场整体环境的变化和行业内竞争的加剧,集团基于战略发展需求,不得不重整业务资源以提升市场竞争力。

史丹利百得2019年企业年度报告中显示,公司资产总额为10.27亿元,销售总额为20.19亿元,净利润为1.49亿元,负债总额为5.59亿元。

据证券时报报道,史丹利百得在捷和工业城的租期明年就到期,由于租金涨得太高,难以承受,而苏州的地是自己的。

王子强也认同史丹利百得撤离深圳的原因之一是租金上涨,“去年他们房租涨10%,今年涨25%。”

唐宏则认为主要原因是材料成本上涨,“江浙那边很多小厂都是搞这一方面的,成本会低一些。”后来,唐宏还补充,“关税也可能是个原因,去年公司多出了八千万关税。”

记者致电唐宏的直属领导,询问史丹利百得撤离深圳的原因,对方表示是成本上涨。

20世纪80年代,凭借土地吸引力和“三来一补”(来料加工、来样加工、来件装配和补偿贸易)模式,深圳的制造业快速崛起,成为“世界工厂”。

但是,由于土地厂房租金、员工工资、原材料成本等要素成本上升,深圳近年来陆续有企业外迁,在深圳周边、内地以及印度、东南亚等地有计划地开展产业转移。

史丹利百得只不过是其中一家。据《深圳市2018年中小企业发展情况的专项工作报告》显示,2018年,深圳有91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外迁,约占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总数的1.1%。此外,近三年外迁的192家企业中,电子信息制造企业共27家,占全部外迁企业的37.5%。

2014年中兴通讯将生产基地迁往河源;2015年比亚迪在汕尾投资建设新能源汽车产业基地;2016年华为终端转移落户至东莞松山湖;大疆科技早在2013年就在东莞买地;富士康更是早早地将生产线移到了郑州和贵州。立讯精密、领益智造、蓝思科技、伯恩光学、瑞声等企业已将部分产能转至越南;欣旺达、长盈精密、智慧海派、欧菲光、领益智造、裕同、合力泰等企业已将部分产能转至印度。

此外,一些外企如飞利浦、三星电子、爱普生、奥林巴斯等也陆续撤离了深圳。

对于近年来深圳制造业外流的现象,深圳市政协委员、深圳市新材料行业协会执行会长居学成博士在接受界面新闻的采访时表示,这事还是要平常心看待,类似史丹利百得这种外资独资企业撤离深圳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主动的,深圳成本在涨,供应链工厂同样在撤离,史丹利百得会随着他们一起迁移,而它又不会完全撤离中国,因为不愿丢掉中国的客户,所以部分会继续留在中国;另一方面是被动的,中美贸易摩擦以来,史丹利百得同样会面临关税增加的问题,搬到越南去成为一个不得不的选择,无论怎样,企业还是适者生存。

员工太抢手,“我反正简历都不用投”

史丹利百得提前解散,随之而来的是近千名员工的再就业问题。

根据界面新闻了解,公司员工其中绝大部分直接能找到工作,很多当天就在其他厂入职。

据隔壁的伟创力电子设备(深圳)有限公司的招聘人员讲,他们招了约200名由史丹利百得出来的员工。

有一些年龄大的不太符合其他厂的招聘要求,这部分人就业有点难。有些就直接回家了,反正到年底了且拿了那么多补偿金。

10月31日上午9点多,捷和工业城门口仍有四五个招聘中介在蹲点,手里拿着招工牌子和名片,但收获甚少。其中一个招聘大姐感叹招工难。她这两天没有招到从史丹利百得出来的员工。

对于一些中高层管理人员更是被“疯抢”,“好多当场就跟别人坐车走了”,王子强回忆。26日,史丹利百得一宣布解散,便有8个企业进入工业城等候签约,随同的还有当地的政府部门,以及律师。

还有的就像王子强那样,对工作并不着急,之前是工作选他,有了多年的工作经验之后,现在是他选工作,甚至有猎头给他打电话。

“我反正简历都不用投,就放在网上,那些算是很大型的企业会来找我”,王子强说。

(文中部分受访者为化名,文中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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