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国政府8月28日公布《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名录》,外界预计美国收购中国短视频应用程序抖音国际版TikTok将面临更大困难,而中美矛盾也将进一步升级。
TikTok难以满足中美两国政府要求
中国商务部于8月28日发布新规定,对21项技术条目的控制要点和技术参数进行了修改,涉及农作物繁育技术、水产种质繁育技术、化学原料生产技术、生物农药生产技术、航天器测控技术、空间数据传输技术、地图制图技术、信息处理技术、真空技术等领域。根据新规定,TikTok想要将公司出售给美国企业,必须得到中国政府的批准。
而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于8月签署行政命令,要求TikTok在9月15日前将公司出售给美国企业,预计中国政府的新规定令收购案变得更加复杂。
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在商务部发表声明后也表示,“公司将严格遵守中国政府对技术出口的规定”。字节跳动管理层正在理解新规则,但中美两国政府间的矛盾令交易变得更加艰难。
据韩国news1新闻网站8月31日报道,据消息人士透露,TikTok的收购案有可能推迟到11月美国总统大选后。
韩国《东亚日报》8月31日报道认为,中国政府发布的新规定是对美方传递的强硬信号。美国政府单方面提出收购TikTok的主张,北京不会坐视不理,希望借此行动提醒美方,即使中国企业被美国收购,也要满足中国政府的条件。
而想要收购TikTok的微软(Microsoft)、甲骨文(Oracle)等公司也在中国做生意,因此只能看北京的“脸色”。
多家媒体认为,中国此举或加剧中美世界两大经济体之间的科技之争,令中美矛盾进一步激化。美国《纽约时报》8月30日报道预测,美国政府中的“鹰派人士”可能会加大对在美经营的中国企业的制裁力度,以向北京施压。
TikTok可能卖不了了:对张一鸣来说,反而是好事
◆整个牌局,由字节跳动与美国政府不对称对抗,变成了中美两国政府之间的博弈。
TikTok命运,迎来了新变数。
就在昨晚(8月30日),字节跳动声明表示,将严格遵守规定,处理关于技术出口的相关业务。
因为TikTok涉及的“基于数据分析的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在中国限制出口之列。
这意味着,TikTok可能卖不了了。
这对TikTok来说,是雪上加霜,还是雪中送炭?
01、中国限制出口技术目录调整
8月28日晚,中国商务部、科技部联合调整发布《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
新闻报道
对技术出口实行负面清单管理,非中国独有,实为国际通行做法。
早在2002年1月1日,《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就已经颁发施行。2008年,目录进行了一次修订。
调整的大背景,当然是技术更新迭代,目录收录的技术清单,也需要更新。
此次调整共涉及53项技术条目:
一是删除了4项禁止出口的技术条目;
二是删除5项限制出口的技术条目;
三是新增23项限制出口的技术条目;
四是对21项技术条目的控制要点和技术参数进行了修改。
不过,目录出台的时间点太敏感,不由得让人将其与TikTok联系到一起。
仔细查阅文件,确实能够看到与TikTok相关的技术内容。
目录在限制出口部分计算机服务业类的信息处理技术项下,新增的第21条关于“基于数据分析的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第18条关于“人工智能交互界面技术”等控制要点。
目录内容
众所周知,字节跳动旗下的今日头条、抖音(TikTok)就是靠“个性化推荐算法”起家的。
虽然TikTok号称是一家完全海外化的产品,但其核心竞争力,依然是基于母公司字节跳动、来自中国的“个性化推荐算法”。
所以说,TikTok出售美国业务,中国政府有权管。
02、TikTok可能卖不了
这样一来,TikTok出售美国业务,就没那么简单了。
根据中国规定——
准备出口限制类技术的企业在对外进行实质性谈判前,应填写《中国限制出口技术申请书》,报送省级商务主管部门进行申请;属于国家秘密技术的,需提前办理保密审查手续。
如申请获批,则可以取得技术出口许可意向书,凭此办理申请出口信贷、做出保险意向承诺,并可对外开展实质性谈判,进而签订技术出口合同。
签订技术出口合同后,应当再向省级商务主管部门申请技术出口许可证。技术出口合同自技术出口许可证颁发之日起生效。
简单地说,TikTok在出售美国业务之前,必须履行申请许可程序。
这意味着,TikTok能不能卖的话语权,从字节跳动转到了中国政府手上。
这可不是简单说说。如果TikTok绕开中国政府审批,进行私下交易,那么,面临的将是巨额罚款。
《技术进出口管理条例》规定,未经许可擅自进口或者出口属于限制进出口技术的,没收违法所得,处违法所得1倍以上5倍以下的罚款。
卖300亿美元,罚1500亿美元,这样的买卖,谁都不敢做。
违规的话,不仅企业倒霉,老板也要担责,有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
TikTok再重要、再值钱,也只不过是字节跳动旗下的一款产品而已。
字节跳动的主营业务在中国,张一鸣居住在中国,断不敢违规售卖TikTok。
就在昨晚,字节跳动声明表示,将严格遵守规定,处理关于技术出口的相关业务。
新闻报道
看来,TikTok真的有可能卖不了了。
03、张一鸣陷入绝地
调整发布《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消息一出,很多人认为,对TikTok不是个好消息。
没错,TikTok很难顺利卖出了。
在《TikTok跪得太快?卖给微软,是最好的选择》(点击标题即可阅读)一文,我曾分析,TikTok应该卖给微软,拿钱走人。
现在看,事情发展有点偏离预想的方向。主要是因为,美国政府的吃相太难看了。
按估值,TikTok至少值500亿美元。特朗普政府多次施压,TikTok售价被压到了200亿美元。如果再被特朗普收取30%的佣金,那么,字节跳动拿到手的钱,就很少了。
TikTok出售,从商业交易,变成了一场巧取豪夺。
虽然TikTok宣布起诉美国政府,但是,在“政治+资本”的双重施压下,字节跳动及张一鸣,只能被动挨宰。
政治施压,主要来自特朗普政府。
谈判最需要的是时间,但是特朗普政府,步步紧逼,逼迫字节跳动,为了尽快卖出,不得不做出妥协。
资本施压,主要来自字节跳动的投资者。
字节跳动从2012年的天使轮至今经历了8次融资,其中不乏 Sequoia Capital(红杉资本)、SIG(海纳)、Tiger Fund(老虎基金)、GA(泛大西洋资本)等西方财团。
字节跳动融资历程
投资者与管理团队的关系,很微妙。怎么处理TikTok,张一鸣与投资者并没有达成共识。
《南华早报》8月2日的一篇报道提及,面对TikTok在美国的潜在危险,“董事会里除了张一鸣,都同意出售”。
对投资者来说,卖掉TikTok,拿回投资收益,是最稳妥的选择。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投资者必然向张一鸣施压。如果张一鸣不让步,投资者将其赶出董事会,也并非没有可能。
假设张一鸣死扛,硬是关停TikTok美国业务,投资者也会提起诉讼,要求其赔偿损失。
张一鸣的处境,比外界想象的要难得多。
美国政商两界围剿之下,被寄予希望的TikTok全球CEO凯文·梅耶尔火速离职,更让张一鸣陷入了绝地。
04、置之死地而后生
现在,中国政府调整发布《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
表面上,是雪上加霜,实际上,是雪中送炭。
因为,字节跳动失去了话语权,也就获得了解脱。
打个比方,之前的牌桌上,只有美国政府、美国企业和字节跳动,张一鸣腹背受敌。现在,新目录一出,中国政府自然而然地坐上了牌桌。
整个牌局,由字节跳动与美国政府的不对称对抗,变成了中美两国政府之间的博弈。
美国政府、美国资本、美国企业联手营造的“极限施压”,欺负一个企业还行,中国政府可不吃这一套。
妙棋一着,满盘活。
那么问题来了,中美博弈之下,TikTok命运如何?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一切如常。
字节跳动继续在美国经营TikTok。这几乎不可能,实在是太伤特朗普自尊了。
最差的结果,是TikTok关停美国业务,彻底退出美国市场。
真是这样的话,字节跳动、美国投资者、美国消费者都有损失。估计除了特朗普,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比较现实的结果,是经中国政府同意,TikTok美国业务顺利出售,卖出个好价钱。
为什么说以合理价格出售,仍然是TikTok的最优解?
很多网友建议TikTok“玉石俱焚”,直接退出美国市场,给美国政府个下马威。
如果说,此前还有这种可能,那么,现在中国政府介入,可能性就不大了。
道理很简单,这不是一起单纯的政治事件,还牵扯着复杂的商业利益。
投资字节跳动的Sequoia Capital(红杉资本)、Tiger Fund(老虎基金)、GA(泛大西洋资本)等西方财团,在这件事上,没有犯错。
此外,这些财团,与中国关系密切。中国政府,不会无缘无故让它们蒙受损失,进而影响它们投资中国的信心。
所以说,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中国政府不会轻易退让,也不会轻言“玉石俱焚”,更不怕“玉石俱焚”。
因为,谈判如战场,妥协换不来想要的结果。
字节跳动,要有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