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岁的李志堂站在被告席上,他的家在丽水市莲都区黄村乡李村,他是村委会主任。
他还有另外一个职务——李村发展互助会法定代表人。既然是互助发展,那就先让全村帮助我发展吧。李志堂把互助会账面上的19万转到了自己的账上,展开了丰富多彩的生产经营活动。
他完全不着急把钱还回去,直到钱被挪出来的第七年,这件事被审计了出来。
李志堂赶紧退了20万回去。
多退1万,这个事儿就完了吗?
这个村主任最终拿到的判决书上写着,“被告人李志堂犯挪用资金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一年”。
沈阳31岁,在站上被告席之前,他是普宁二中实验学校八年级十班的班主任。
他把从家长那里收来的20万学费、伙食费,用来自己消费。
在开庭前,沈阳的家属尽力帮他偿还了5万块,普宁二中实验学校向法院请求对沈阳从轻处理。
这位班主任最终拿到的判决书上写着,被告人沈阳犯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四个月。
ofo今年5岁,在人间蒸发之前,这家公司的核心团队决定,把来自千万用户的十几亿押金,统统挪用到公司的烧钱扩张中。
但他们没有犯罪,也不必然要还钱,听说还要再次创业了。
区隔他们与那些罪犯之间的重要界限,是那些被判刑的人,挪用和侵占资金,都是为了实现个人利益。
而ofo的团队挪用用户押金,是为了公司去攻城略地。
只是,这些以公司之名进行的挪用与侵占,难道不是为了铺就个人的财务自由、功成名就之路吗?
2
在公众号“豹变”的报道《ofo生前的最后一个夏天》里,2019年10月,ofo的一名城市经理接到通知,“公司就不做共享单车了,但是资产要清算一下,车子需要变现,不能扔掉”。
这个城市经理找了五家报废厂,公司比价之后选中了一家开价最高的成交——每辆车25元,而ofo每辆车的造价约为260元。
在ofo的app里,那些等着退押金的人,也正在被ofo千方百计地打折处理。
海量的车,海量的人,命运如此雷同。
用户虽然退不了押金,但是也不能白白流失掉,依然可以用来赚钱。
2018年,ofo就给用户指过这样一条路,99元的ofo押金可一键升级为互联网金融平台PPmoney上,100元的特定资产。
你以为ofo是送你去理财吗?
呵呵,当时互联网金融平台的单个理财用户获客成本,最高可以达到2000元。
后来互联网金融行业全面收紧,ofo的app就变成了一个购物导流网站,在简陋的“全网返利,购物省钱”开屏字幕后,被拖欠押金的用户就跳转进一个多元的购物界面。
在这里,你可能继续跳转到京东,也可以跳转到拼多多,还可以跳转到各种互金网站借钱。
ofo告诉你,只要你购物,就能返现;按照这里的购物价格,大概花1万多块钱,就能拿回自己的99块押金。
这个世界上不仅有,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甚至还有,把你卖了你还继续帮人家赚钱。
拿用户的剩余价值赚来的钱,是为了还用户的押金吗?
3
用户们在微博上喊着要退押金,供应商们发起了真实的诉讼。
来自企查查数据显示,ofo的运营主体——东峡大通(北京)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涉及未履行金额超过5.09亿元。
而戴威本人,也因此被法院35次限制高消费。
这恐怕是ofo卖用户、卖小黄车的钱的优先去处,还清了供应商的钱,才能解除掉创始团队自己头上的封印。
至于那1500万等待退押金的用户,无论对着键盘展露出怎样的愤怒,并不会有几人去提起诉讼。
他们与ofo之间的债务关系,是一种非常不经济的诉讼关系,这是他们的怨气,也是ofo的底气——你若不告,我便不还,告了也是你亏钱。
挪用用户的押金,去完成自己的梦想,并不会产生很大的责任,这事儿戴威是想的很清楚的。
在《ofo生前的最后一个夏天》里,戴威曾经跟团队说,“有一段时间,我比较迷茫,甚至想放弃,但又觉得不能这么结束,还欠着这么多押金,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欠着十几亿押金,十几亿的押金合同违约,十几亿的挪用与占用,在创始人那里,就只是内心的一个坎儿,努努力就能迈过去的那种。
一个曾经在互联网金融行业的朋友跟我说,“理论上来说,互联网金融卖的理财,如果没承诺保本,那么因为借款人是老赖造成本金不能完全还给理财用户的情况是正常的,然而这个行业不能归还本金的人,今年都进去了。ofo收取的用户押金, 按照合同条款是无论如何都该还的,可是吞了这十几个亿,现在人家都毫发无损地在外面呆着呢”。
2019年年初,徐小平在出席一个论坛时说,当下公司以有限责任公司为主,怎么可以因为创业失败,影响个人生活,或者限制个人生活,这样怎么还会有人去创业,敢去创业。限制戴威坐飞机,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悲剧。
如果有一天,戴威还清了供应商的钱,解除了限制高消费的封印,顶着用户们十几亿的押金债务,却又可以自由坐飞机了,那可真是一出莫大的喜剧啊。
要回ofo押金,先交6100元仲裁费?!
据中国消费者报报道,21岁的清华大学学生小孙和小黄车运营企业北京拜克洛克科技有限公司“打了场官司”,结果不仅押金没被退还,小孙还“倒赔”了400元。
图:图虫创意
不久前,为了找“小黄车”讨个说法,今年21岁的清华大学学生小孙和小黄车运营企业北京拜克洛克科技有限公司“打了场官司”,结果却不尽人意。
2017年6月10日,小孙注册成为ofo共享单车用户,交了押金99元。2019年,小孙在“ofo”APP申请押金退款,一直未能到账。2020年5月,小孙再次登录“ofo共享单车”APP时,注意到APP的“注册/登录”界面以黄色小字的形式提供了《用户服务协议》格式合同的入口,并用小字提及“争议解决条款”,无需进行任何勾选或点击即可登录。
《协议》标明更新日期为2019年5月31日,其中约定:凡因本协议引起的或与本协议有关的任何争议,均应提交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按照申请仲裁时该会现行有效的仲裁规则进行仲裁。仲裁应在北京进行,仲裁裁決是终局的,对双方均有约束力。
小孙认为,该仲裁协议无效,理由是,依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有关规定,“与消费者有重大利害关系的内容”,经营者应当以显著方式提醒消费者注意,而普通消费者根本注意不到协议中的上述争议解决内容。
不久前,小孙向北京市第四中级人民法院提出申请,请法院确认小黄车仲裁协议无效。拜克洛克公司辩称,仲裁条款不存在《仲裁法》规定的无效情形,也不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不应当被认定为无效条款。
小孙认为申请仲裁最低费用6100元,小黄车约定只用仲裁解决争议实质性阻却消费者维权。
“消费者提交押金一般为99元或199元,每次租赁单车的租金也只有1元,而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受理并处理案件的最低费用为6100元,纠纷解决成本与案件标的额相比过高,会实质性阻却消费者对自身权利的维护。”小孙在起诉状中这样写道。
法院裁定驳回小孙的申请
7月23日,法院作出裁定,驳回小孙的申请,申请费400元由小孙负担。
然而,据人民法治网显示,依据“民诉法解释”第31条,经营者使用格式条款与消费者订立管辖协议,未采取合理方式提请消费者注意,加重了消费者维权成本,是不公平的,消费者主张管辖协议无效,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
还有消费维权专家指出:
“通过格式合同把争议解决方式限定为申请费用高昂的仲裁,这是经营者通过提高争议解决成本来阻碍消费者维权的典型的手法,目前这种现象在电商行业有蔓延的趋势。此外,一些电商企业在用户协议中用格式条款的方式,将管辖法院约定为企业所在地的法院,同样提高了消费者的维权成本。这些行为都属于程序上公平,而实体上不公平。”
【延伸】ofo“人间蒸发”
共享单车企业ofo官网、公众号、APP端、线下办公室……所有公开渠道,都已经无法联系到ofo。用户待退押金也依然遥遥无期。
天眼查信息显示,ofo关联公司东峡大通(北京)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的注册地址为北京市丰台区西三环南路14号院1号楼620室。不过ofo已经不在此地。2020年6月,东峡大通(北京)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被北京市丰台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列入经营异常名录,原因是通过登记的住所或者经营场所无法联系。
2020年1月,ofo创始人戴威退出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和经理,独留一具ofo的空壳。如今无论是办公地点所在地,还是客服电话,都已经无法联系到ofo。
和ofo一起“人间蒸发”的,还有旗下的可执行财产。企查查数据显示,截至7月25日,ofo运营主体东峡大通(北京)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已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40次,被下发限制高消费令247次,终本案件227起,涉及未履行金额超过5.09亿元。
如今ofo留在人们心里的只剩下一个问号:我的押金什么时候能退?
中国新闻网记者多次尝试,ofo的客服电话始终无法接通,其APP上的机器人客服则只会说“请您耐心等待”。
企查查数据显示,2020年7月,戴威第35次被法院限制消费,不得乘坐飞机高铁。成为“老赖”对于其他企业家来说可能很刺耳,但戴威可能已经习惯了。
资金压力之下,ofo开始在退押金上玩套路。
如今的ofo小黄车APP更像一个来路可疑的导流、返利的网购网站,开屏字幕是“全网返利,购物省钱”,图标变成“ofo返利”,“共享单车”四个字已经被挤到屏幕最下方。
其APP首页推荐被广告占据,推销着网贷平台。
“扫码用车”的按钮被“我要借钱”“小鹿商城”“9.9特价”等包围。ofo APP如今把“返钱”作为特色,这一变动要追溯到去年的改版。
2019年3月,ofo上线了折扣商城,引导用户将99元押金升级为150金币、199元押金兑换300金币用于购物,然而“现金+金币”的支付模式决定了用户想要买东西还需另外付费。
如今,这种模式依然没有改变。在小鹿商城,以“2L装青岛原浆黄啤”为例,标价为59.9元,提示客户可以“10金币+49.9元”的优惠价购买,但该商品在京东上售价为76元两件,合38元一件,在小鹿商城不但要消耗金币,价格也明显高于其他电商平台。
其他类型商品也有不同程度溢价,对此用户并不买账。
即使大额返现专区,退押返现比例也未超过10%,日用品更低。ofo APP截图
若是此前把押金兑换成金币,想要退押金就只剩购物返现这条路。记者发现,即使在“大额返现”专区,返现比例也仅有不到10%,一般在8%以内,日用品返现比例更是低到5%以内。
想要靠购物返现要回押金,用户至少要在这里多花上千元。
如果说ofo APP勉强还能找到骑车的选项,ofo小黄车公众号和“骑行”已经毫无关联,变得像一个营销号。进入公众号,映入眼帘的是7月23日的推送文章《夫妻深夜爆吵:有些事情,远比性生活不和谐更可怕”》。
如今,“待退押金的数百万用户还能拿回自己的钱吗”,成为难解的谜题。
来源:中国消费者报微信公号、中国科技新闻网、中国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