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还记得范伟呢?
不是《范伟打天下》里那个蹦蹦跳跳、绝不忽悠你的范伟,而是那位人民演员范伟。
和一般的代言还不一样,游戏全程都附带着范伟的形象和语音,可谓是“真·卖身契”了
尽管范伟有着斩获过金马影帝的殊荣,这些年来却依然游离在镜头的焦点之外,鲜有人知晓这码事。
国民演员范伟,光环绝缘体。在出道了几十年之后,他依然是那位最“无名”的影帝。
“小品演员”、“范德彪”、“药匣子”、“王木生”,算是范伟永远都摆脱不了的几个标签。
诚然,人民想念范伟。但大多数人想念的都是那个大舌啷唧、咋咋呼呼的虚拟形象,有多少人记得那些真正归属于范伟的银幕角色呢?
我印象中的范伟,更多的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艺片中年男神。
“我喜欢拍文艺电影。心头爱。我这个人从来就不愿意做焦点。”范伟曾经这样说过。
想当初,早已过不惑之年的范伟敢于从舒适圈中抽离,投身他挚爱的文艺片领域。
这个圈里,恐怕没几个人比范伟更适合出演梁静茹的《勇气》MV。
好的演员能撑起一部电影。此话不假,范伟就是个实打实的例子。
范伟在2004年的《看车人的七月》中,饰演了一名既没文化又懦弱没本事,只能靠着给夜总会看车的看车人。
在此之外,他又是一名每天复读着“你要努力考上好的大学”的无能父亲,以及老婆被富商拐走的憋屈。
可可爱爱
片中,范伟扮演的看车人跟离异的花店老板娘两情相悦,然而对方刚出狱的前夫,却蛮横地推翻离婚合约,一味地骚扰、威胁看车人的生活。
终于有一天,看车人当着儿子的面哭了,他像以往那样出门,不同的是,他用板砖砸向了那位流氓的头。
沉默中的爆发,本是最能带动观众情绪,同样容易让节奏失控的段落。然而范伟克制得恰到好处。
报仇过后,他的神情并不是复仇成功后的那种爽快、释然,而是演出了一种解脱感、负罪感以及恐惧感交织的复杂状态。
影片结尾,在监狱劳动的他望见了远处的儿子。尽管眼中带泪,但在对过往和当下的辛酸之外,那张标准几何体的脸上又写满了对未来的寄托。
范伟靠着本片拿下了第一个影帝——加拿大第28届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
2007年,沈阳出生的范伟跟东北老乡张猛合作了东北电影的里程碑之作——《耳朵大有福》。
看过此片的人,几乎无不盛赞范伟眼含泪光、躯体微微颤抖的那场唱歌戏。
但对我而言,更吸引人的却是那些容易被忽略的“吃”戏。
作家阿城早早就用他的《棋王》,告诉我们“吃能表现出人物的灵魂”,不信你瞅瞅这段描写:
棋王王一生对“吃”的虔诚态度,表达出一种生存本能的流露,也是一种适应各种环境、立于天地之间的达观,传神极了。
同样的,《耳朵大有福》中的几场戏也跟它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场戏中,范伟扮演的下岗工人王抗美在小卖铺就着大绿棒子吃面和鱼,导演有意安排了一个特写镜头。
只见范伟的嘴唇迅速翻动上下翻动,像收割机一样干净利索地将鱼骨头上仅剩的那点肉咂了个干干净净。
不说别的,就这幅吃相就把一个家境一般的下岗工人生活窘迫的境遇灵动地传达出来了。
起到同样作用的还有吮啤酒沫的两个桥段。
吃是马斯洛需求金字塔底层“生理需要”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穷人生活的核心。
对吃虔诚,一定程度上跟“贫穷”互呈指代关系,还有啥能比吃上的小细节更能鲜活地凸显角色性格和背景的呢?
范伟属于那种真正扎根群众中的演员,身上的那股市井气不偏不倚、恰如其分。
因此,他拿捏起《不成问题的问题》中左右逢源、油滑老道的农场主任的丁务源自然也是游刃有余。
一个战术前倾就演出了那种谄媚劲儿
范伟个人最得意的一场表演是丁务源跟秦妙斋讲述自己的落水经历那段。他有意演出一种模棱两可的状态,讲着讲着忽然一顿,闪过一分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让观众自己琢磨其中的真真假假。
更狠的是,导演梅峰表示范伟不光个人演技了得,还能看出对手的状态和火候,在恰当的时候用恰当的力气。先狠带后狠。
这样的国宝演员,谁能不爱?
回看范伟的形象,赵本山早就在小品中精准地概括过了: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这也意味着,形象是制约范伟演艺生涯的一大重要因素。
另外,范伟可谓是出道即中年,年龄也在他的发展道路上设下了不小的槛。
即便如此,范伟依然在这个对中年演员并不友好的市场中不卑不亢,尽可能拓展着他的“文艺片中年宇宙”。
他在一次采访中说道:“你说中年演员很难演主角,挺正常的,不光是中国电影市场,全世界的电影市场都这样,罗伯特·德尼罗都演配角去了,尽演爹,那人家那么大的演员都是这个境遇,那我们更没话说,顺应这个市场。”
面对买菜时让他“走两步”的小贩,他也不放在心上,权当笑话在节目上讲讲。
本质上,他其实比较内向,欲望不多,连吃饭的口味都是几十年不变的东北家乡菜。
他一直在尝试着褪去“范德彪”“药匣子”等形象带来的光环和负担,尽可能地挑战有点油滑的大脸盘所能驾驭的所有形象。
无论是在《私人订制》中演干部,在《跟踪孔令学》里演语文老师,他都是信手拈来。
《私人订制》
《跟踪孔令学》
如此看来,执着于“范德彪”、“药匣子”,其实是观众有意无意地忽视真实范伟的一种表现。
拍完《不成问题的问题》之后,范伟曾难得地主动与人掏心:“梅老师,我这个年龄,还能遇到这么一部戏,还是男一号,太难得了。”
照我看,冷落范伟这样的演员可谓中国影视圈的一大损失。
还好,凡事都有例外。即将上映的影片《长安道》,就让范伟再过了一把演主角的瘾。
片中,范伟破天荒地扮演了一把高级知识分子——一名高校历史学教授,一扫过往给人留下的土味印象。
小眼镜,大西装,举手投足间都凸显着学者气和正处级干部的模样。
但这个角色远不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这是范伟演过的最复杂的一个角色。
从预告片中可以看出,范伟的角色也是一位失败的父亲。他抛弃过一家老小,但在此之后又一直试图寻找女儿,想要补偿自己之前作为给她的影响。
现任妻子(陈数饰)和女儿(焦俊艳饰)之间的冲突,以及他和这两人之间的纠葛,无不令人回忆起他以往创造的那些经典父亲&丈夫形象。
与此同时,范伟的另一重身份更值得注意——身为唐代历史学教授,他跟一桩盗墓大案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警察正是为调查范伟现任妻子与案件的勾连,才以卧底的身份被安插父亲身边。
可以说,范伟的角色置身于父女关系和盗墓案的双重漩涡当中,扑朔迷离,令人想探个究竟。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谈谈影片的背景故事,即曾经震惊全国的“唐代贞顺皇后武惠妃石椁被盗案”。
当时,陕西公安破获了一桩盗墓案,从主犯家中搜出了盗墓全过程的照片,其中一个巨大的石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墓主人的身世非同寻常。
当之无愧的国宝——武惠妃石椁
原来,这座原本被人视作无名冢的墓穴,主人竟是唐玄宗的第一任挚爱——武惠妃AKA贞顺皇后。
墓中的精美壁画
国内历史学家几乎都秉承着一个共识:没有武惠妃就没有杨贵妃。
唐玄宗一生风流成性,嫔妃无数,但万千宠爱中只有两个最爱,第一个就是伴随他走过开元盛世的武惠妃。
据说唐玄宗看中杨贵妃的原因之一,便是从她身上看到了些许武惠妃的影子。
被盗之后,武惠妃的石椁一度流落海外整整五年,才被国内追回,整起事件充满了戏剧色彩,后被作家海岩改编成小说《长安盗》。
电影《长安道》正是基于此书改编,以小见大,用一个家庭的故事串起了这桩惊天大案。既写案件,更写人性。
另外,近两年人气扶摇直上的宋洋也加盟到了片子当中。此处稍稍透露下,临近结尾处有一场范伟和宋洋的对手戏,一个猛如虎,一个狡诈如狐,火药味儿十足。
回看范伟。
脱离了如鱼得水的喜剧行当之后,范伟的财运似乎也就此终结。
《耳朵大有福》当年票房200万,《不成问题的问题》也不到千万。一个个明晃晃的贫瘠数字,刺目又令人感伤。
身为影视市场中的一份子,演员的出镜率和戏份自然跟票房直接挂钩。
想尽可能地见到他在银幕上露面,支持他的作品无疑是最有力的途径。
试问谁不想见到这张如太阳般的大脸盘子照耀当下的影视圈呢?
只要给范伟机会,我相信他可以成为中国的崔岷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