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上映的新片里,没有什么重量级选手。叔的朋友圈被一部从上海电影节就开始传出不错口碑的文艺片刷屏——《送我上青云》。
可惜市场比预想的还不买账,首日200多万的票房,在几部新片里垫底↓↓
文艺片难出圈吗?——难!《送我上青云》的出圈点在哪?——姚晨。
从主演到监制,再到自己公司投资出品,这部由新人女导演滕丛丛编剧执导的处女作,几乎可以视为姚晨的代表作了。
再看剧情和人设:姚晨饰演的独立上进有追求的大龄女青年盛男,渴望真爱却一直孑然一身。一次意外被查出得了卵巢癌,她决定在手术前尝试颠覆自己重复了三十几年的人生……
熟悉的角色,熟悉的配方有木有?从电影《找到你》,到电视剧《都挺好》,姚晨基本已经成功树立起都市独立女性的角色&人设形象。这两部作品从职场和原生家庭等维度表达当代女性困境,可以说深得人心。
而生活中面对公众的姚晨,也一直在努力营造有担当、有责任感的独立女性代言人形象。比如,时常从自己亲身经历的角度为女性发言↓↓
再比如,以一番直白言论给广大“受欺辱”的女性“应援”↓↓在各个明星都小心翼翼说话的当下,姚晨突然“开车”也被夸有真性情。
这番“女权宣言”当然顺理成章上了热搜,姚晨再一次成为独立女性代言人。当然也间接为自己新片做了宣传。
《送我上青云》昨天正式上映,反响远没有姚晨的大胆言论热烈。不过这部电影所带来的意义和反射的问题,还是值得说一说。
这次姚晨演的女记者盛男,和她以往塑造过的独立女性角色依然有很多相似之处:强势、有主见、求上进,有自己的倔强。
盛男的身上还有很明显的理想主义和冲动情绪。她幻想过当战地记者,因为“走得远才能看清这个世界”;她会因为甲方说了一句“给你工作的就是衣食父母”而内心不爽,直接当面怼又撕合同,完全不考虑后果。情绪激动时还会随口爆粗……
这样的个性放在当下社会,同性看来可能是敢爱敢恨,异性当然就觉得过于高傲无法接近。于是30岁的盛男成了世俗标准下的“剩女”,独自生活在城市里,独自为自己打拼。
然而命运却给盛男开了一个玩笑:如此要强的她,被诊断出患了卵巢癌,生命所剩无几。一时间,盛男的世界全部崩塌。
如果接下来的故事只是盛男如何积极抗癌,然后人之将死发表一通人生感悟,那《送我上青云》也没有什么好讨论的,这不就是文艺版《滚蛋吧肿瘤君》。
这部电影一直被宣传强调为“勇敢的女性题材电影”。这勇敢,指的是片中盛男的抗争。——不是抗癌,是对抗命运和生活。
这番对抗,让我们看到了国产电影、国产女性题材电影的一些突破。
首当其冲的一点——直面了女性欲望。
盛男被诊断卵巢癌后,除了担心还能活多久,她也在意自己切了卵巢后再也不能享受高质量的性生活。于是趁手术前主动索取,不让自己留遗憾。
女性不需要谈性色变,也不需要认为这羞耻肮脏,可以直接说出“我想和你做爱”……这在当下的国产影视作品里太稀缺了。
其次是从女性视角,对男权主导社会的集中控诉。
片中几个和盛男产生联系的男性,几乎集合了社会男性猥琐油腻之大成。
盛男好友四毛(李九霄 饰),拼命想赚钱想成功,因为“有钱就能获得尊重”。他对盛男的关心里也带着私心,因为他急切地想要通过盛男拉到一个生意大单。
和盛男在思想高度上最接近,差点发生一夜情的刘光明(袁弘 饰),更年轻时选择了做有钱人家的倒插门女婿。走了人生的捷径,却失去了对生活的选择权。
在有钱人家里,刘光明更像个玩物,就连聚会都要被拉出来当众表演背诵圆周率。
遇见能听他解读各种人生哲学的盛男,是刘光明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听闻盛男有卵巢癌,立刻逃跑。
杨新鸣饰演的画家李老,在盛男给他写自传时说了一句“我的儿子是我插队时的一个错误,他十岁时我才忽然产生了父爱”,以最极端的方式表现男性在育儿上的缺位。
看在杨新鸣给这部电影贡献了不少笑点的份上,女观众应该对他的讨厌少很多。
出钱给爹写自传的暴发户李平,就是典型油腻男,都不用指望他能做到性别尊重,平时不开黄腔就算不错了。
至于盛男的爸爸,直接就是出轨十年不肯回头是岸的渣男。
这种配置,不得不说是有些刻意了。这些角色对男观众来说应该冲击不小,可以体会一次“女性眼中的男性”。
和《我不是潘金莲》异曲同工,《送我上青云》也是通过一个女性的遭遇,串联起身边男性和他们组成的社会百态。同时用带着黑色幽默的方式,探讨了成年人终其一生所追求的体面,和无处安放的欲望。
从女性角度来看,这些男人的欲望就是伤害女人的根源。
回到女性自身,“被剩下被伤害”的盛男,和她“被抛弃被伤害”的母亲梁美枝,就是悲剧本身。
可惜除去上文所述的“突破”,作为一部女性题材电影,《送我上青云》的主题就像不知到底为何而愤怒和失落的盛男一样,混乱、迷茫。
想塑造独立把女性,展示给人的,却只有独立女性面子背后的悲惨和困境;想表达抗争,却只是把要抗争的东西层层剥开给人看。
盛男像一个斗士,始终在抗争,和男人、和世俗、和命运……但恰恰没能,审视和了解自己的心。
她的愤怒和抗争背后,藏着自己明白的焦虑和不明白的自卑。
为了筹钱,她放下身段去做不喜欢的工作,甚至在和甲方爆发过矛盾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回去伺候客户。
地铁里某路人读新闻,“27岁以上未婚女性就是大龄剩女,男性永远是黄金单身汉。”这深深刺痛了只是路过的盛男。
在和异性相处时,盛男要小心“控制”学历。其实她是博士肄业,但只敢说自己是研究生。因为她觉得“女博士”已经成了被妖魔化的词,同时报低学历也是为了照顾男性的“自尊”……
她说自己喜欢读人物传记,因为:“自己活得很迷茫,想知道别人怎么活。”
及至和母亲争吵爆发,这位“坚强的独立女性”终于在控诉中袒露了来自原生家庭的深刻阴影——从小被怪罪、被埋怨,所以总想证明自己,想让别人满意……
她一直在拼命努力,但却始终没能活成自己。
和盛男差不多年纪,在这个人物身上投射了自身经历体会的导演说,写完这个剧本,她其实就跟自己和解了。
真正的和解,是不在意。
电影结尾,经历了一圈生活暴击的盛男站在城墙头,貌似解脱地喊出 “哈,哈,哈”,转头仍然向旁边的疯子要一句“我爱你”。
缺爱的童年,深埋的自卑,融入主流社会的抗拒与渴望,灵魂和身体都始终无法被满足……对盛男这样的群体来说,“独立女性”终究不过是一个伪装自我的壳子,套得越久,越累。
关于女性,最近的一个舆论热点是“穿衣自由”。代表女权主义的观点拼命呐喊:“中国女性不该被定义,不该被judge"!
其实女性最大的不自由,恰恰是来自自己对自己的定义。什么时候女性能真正不在意也不强求别人的眼光,中国银幕上才可能出现让人心旷神怡的女性题材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