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网飞上线了一档尺度爆表的综艺节目。两名韩国男人，跑到日本，专门拍与性相关的内容：《人+性大不同：日本篇》
他们一起探访成人用品商店，与成人片女优对谈，甚至还深入红灯区，体验了一把牛郎服务…
很多画面太过劲爆，原谅乌鸦不敢放进推送。
众所周知，日本风俗业极其发达，与中韩两国文化迥异。
如此没羞没臊地拍摄，公然开车，别说中国观众感到震惊，两位韩国主持人也很不适应，一言不合就词穷尴尬，面红耳赤…
本着猎奇的心态，乌鸦一口气追完了6集。
不得不说，节目噱头十足，轻松幽默，综艺效果拉满，甚至还带有科普性…
但某些话题，却让我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
最让我不适的，是第五集“牛郎篇”。
这集探访的是位于新宿歌舞伎町最火爆的牛郎店。
歌舞伎町是日本著名红灯区，一共有300间牛郎店，超过10000名牛郎。
牛郎们只是陪人喝喝酒，聊聊天，就能让无数女人一天花上几亿日元。
高楼顶上巨型广告牌、公交车上，都是牛郎们搔首弄姿的大幅写真，猛一看，我还以为是什么娱乐圈当红男团。
难怪，他们的自我定义也是如此：能见面的偶像，可触碰的爱豆。
他们说：明星偶像通常很难见到，但我们，只要付钱就可以了。
听起来怪怪的，但好像没什么不对，毕竟在日本，这是合法的…
但再深入了解，发现没那么简单。
光顾牛郎店，一开始门槛并不高。
只需要花费3000日元（约150元人民币），就能坐一小时，饮料随便喝。
在这期间，牛郎们会每人花十分钟，轮流宣传自己，顾客有合心意的，就可以指名，要求单独陪伴，但指名费两万日元（约1000元人民币）起跳…
1000块钱就可以包下眼前这个男人？太天真了！
你会指名，别的顾客也会，遇到重复指名，那就得看谁砸钱砸得多，牛郎就优先服务哪一个，而砸钱的主要方式就是，开香槟。
香槟就是无底洞，坑的就是怨种，酒不见得是什么好酒，价格却都贵得离谱。
便宜的要15万日元起，贵的100万日元起。这家的镇店之宝，高达6000万日元（约300万人民币）…
开香槟仪式感十足，店里所有的牛郎会喊着口号，做着特定的手势，围到客人旁边。
第一次逛牛郎店的韩国主持人都震惊了，满脸写着：这什么人类迷惑行为？怕不是什么邪教吧？
但正是这种众星捧月的氛围，让消费的女性感受到，自己是被宠爱的焦点。
靠着漂亮的脸蛋、健美的身材、亲切的招待、体贴的陪聊，牛郎们哄得金主们开了一瓶又一瓶，而他们的收入，主要就来自卖酒的提成。
这家店的月度销售冠军，主打一个贴心陪伴，竟然做到了营业额六千万日元（约300万人民币）。
而这比起老板罗兰，是小巫见大巫。
罗兰有歌舞伎町帝王之称，从大学辍学后，花了两年时间，在20岁时成为业界第一，26岁时年收入高达3亿日元（合人民币1500多万）。
前两年，他的名声甚至火到中国…
这次，罗兰也接受了采访。
不过，他的举手投足就emm…
说得好听点，是自信傲娇，难听一点，就是浮夸油腻。
比如，在名片上深深一吻，再递出去。
名片上除了名字，没有任何别的信息，他解释说：我不是随便给人地址电话的人。
比如，他说：我不喝酒，我不用喝酒也能赚钱。
并刻意提及，为了让同行都知道这点，他每天都开着劳斯莱斯上下班。
主持人马上吐槽：我们也没问你开什么车呀…
他还有很多蜜汁自信的金句：
世界上有两种男人，我和其他男人。
女人有两种，喜欢罗兰的女人，和即将喜欢罗兰的女人。
比起看电视，照镜子更有趣。
有人问我为何一直戴着墨镜，因为我的未来太耀眼了。
比起人们印象中谦虚内敛的日本人，罗兰太不一样了。
他坦言：我们的职业是向人高价贩卖自己，因此说自己是最棒的男人才是有礼貌。
他还告诉主持人，自己之所以能赚这么多钱，跟其他行业做到顶级的人一样，靠的都是专业，把一项事业做到了极致：比如形象管理、情绪管理，比如对女性友好，能提供情绪价值…
但，真相真如他所说吗？
说实话，要不是之前看过一些科普和相关题材的日剧，我差点就信了牛郎们的说辞。
不得不说，罗兰打造出来的人设，相当有吸引力。
B站上有一些他上综艺的视频，弹幕竟然有不少在夸：“他情商好高，很有人格魅力。”“有趣的灵魂。”“把骚话说得这么自然，也是本事。”
而为牛郎豪掷千金，看起来是富婆的个人行为，是你情我愿的正当买卖，是为有价值的服务买单…
但真实情况，却残酷得多。
2019年5月，歌舞伎町就发生火一起恶性伤人事件：一名21岁的女生将男友捅成重伤。
图片源于网络
她的男友是一名牛郎。
女生并不是什么富婆，但为了支持男友，每个月都会在男友的牛郎店消费100万日元。
但如此的高消费，她根本无力长久支持，最后被迫下海，去风俗店陪酒，甚至卖身。
她以为自己付出的一切是为了帮助男友实现梦想，殊不知她不过是对方的“赚钱工具”。
当发现男友同时还跟其他女性交往时，盛怒之下，她动了杀心…
图片源于网络
牛郎名利双收的背后，存在着大量被骗钱骗感情的年轻女性。
不客气地说，牛郎服务和杀猪盘没有太大区别。
仔细分析，牛郎营业的方式，充满了杀猪盘的套路。
日剧《明天，我会成为谁的女友》里，就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女大学生小萌，从不相信自己会受骗，却一步步掉入牛郎的陷阱，为了能见到心爱的牛郎，花光了积蓄，沦为妓女，一天接4个客人…
里面的情节细思极恐。
每次见面，牛郎会找各种机会，花式夸奖小萌。
小萌不是那种白幼瘦美女，牛郎就夸她可爱，小萌半工半读，牛郎夸她能干，他夸得极为具体、真诚，谁听了不受用。
两人取得联系方式后，牛郎就会时不时给小萌发信息，嘘寒问暖。
他总是问她很多问题，并记下很多细节，下次见面会刻意表现出来，以体现他对小萌的在意。
小萌发来的信息，他总是秒回。光是这一点，大部分男友、老公恐怕都做不到。
终于等到有一天，小萌因为情绪低落，拨通了牛郎的电话，对方随传随到，及时给予安慰。
试问这种陪伴，谁能不感动？
小萌只是个领助学金的学生，没有多少钱，牛郎就刺激她，故意在她到店时，去陪伴消费更多的客人。
这激发了小萌的好胜心，给他开了次高价香槟。
可以说，牛郎们早就设计好圈套，就等着小萌跳进来。
你觉得骗不到你，那只是故事主角恰好不是你，你去了，自然有为你量身定做的剧本在等着你。
而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故事的走向几乎是唯一的：女生被榨干，债台高筑，被迫下海，身心俱损，而牛郎则能赚得盆满钵满，全身而退，不会受到任何谴责。
因为整个社会都会觉得，这是女孩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去招惹牛郎？是你自己犯傻，往里面砸钱，明知道都是假的…
消费牛郎，表面看来是女性崛起了，女人竟然能用钱买到男人的爱（甚至是性），仿佛凌驾男权之上。但实际上，这个产业充满了对女性的压迫和剥削。
为什么男人去嫖妓，极少会爱上妓女，而女性找牛郎，却会轻易被俘获身心，成为牛郎的“提款机”？
这还是因为，男权社会里，女性长期处于弱势地位，普遍不被关注，更得不到足够的尊重。
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女孩从小没有被好好爱护过，常常被责骂，她们没有自信，没有安全感…
进入职场，女性也面临着各种不公：被男性上司性骚扰、晋升通道不如男性…
回到家，还要承担绝大多数的家务。
很多被牛郎骗财骗色的女孩，都有相似点：她们的存在感很低，极度缺爱，个性柔弱，能忍耐，不太有主见，容易共情，容易被PUA。
她们很容易被牛郎编造的个人境遇打动，在遭遇挫折时，也更容易因为牛郎的几句关心，生出爱意，因为这个世界上，能这样关爱她们的人，少之又少。
说起来很讽刺，罗兰声称自己：嘴巴甜会说话，尊重女性，为女性提供情绪价值。
这竟然无意中点出了一个真相，那就是，现实中很多男人不会说话，不尊重女性。
罗兰之流之所以能打开市场，正是因为稀缺性啊！
《人+性大不同：日本篇》不仅仅谈论了牛郎现象，还涉及了日本风俗业的各个方面，但凡涉及到两性间的交易，都让人感到，女性在这个产业中被剥削的地位。
比如，节目组采访了成人片制作团队，男优口口声声说着“我们这行，女性绝对是主角”“我们都很尊重女优”，女优说着“做这份工作，非常自豪，有成就感”…
这很令人不安。
就在不久前，我读了上野千鹤子和前AV女优铃木凉美的对谈录：《始于极限》
书中提到，这个行业里充满了性剥削、封建落后的文化，甚至某些色情制品本身就是“女性侮辱的商品化”。
书籍封面：《始于极限》作者: [日] 上野千鹤子 / [日] 铃木凉美出版社: 新星出版社
因为从事这一职业，铃木看到了很多男性好色猥琐的一面，导致她无法走进亲密关系。
跟接受采访的女优一样，铃木也一度不愿意以“受害者”自居。
上野老师则一针见血地指出：不愿被称为受害者的心态叫“恐弱”。痛了就喊痛，人的尊严就从这里开始。
铃木凉美
或许，我们唯一可以庆幸的是，风俗产业的相关话题，逐渐有机会被公开讨论。
更多的人意识到，饮食男女是自然欲求，不应该被扭曲压抑。而性同样也是彰显一个社会男女是否平权的一个窗口。
只不过，如何在满足生理需求的同时，不造成对女性的伤害…
如何不把女性当成工具，体现真正的平等…
这或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