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过耍牙之后,一般人都会认识到自己对人类口腔容量的误解。
拥有32颗牙并不是嘴的极限,从延展性上来说,它的容纳范围可能比想象力还要辽阔。
在传统智慧的加持下,牙床的具体位置早就被重新定义了。
类似某种关于进化方向的畅想,突破生物学限制的同时运用了外骨骼的思路,这种等级的绝活往往都带有极致的探索精神。
但对于第一次见到的人来说,首先要做的是保持冷静,作为传统文化中最Cult的表现形式之一,哪怕隔着屏幕,他们嘴里的牙也能直接扎进你眼睛里。
图片来源:宁波发布
从画面里可以得知嘴与深渊之间的距离最多只差了几颗牙,他们对恐惧的研究相当细腻,除了突出画面感染力之外,还兼顾了更多实用性。
一位曾在夜间独自观看耍牙的朋友表示,只用了十几秒钟,自己就把以前做过的亏心事全想起来了。
很难确定这到底是口腔还是口器
有人说他们在艺术张力上早就领先好莱坞,可以称之为最古老的特效化妆技术,基本做到了能无缝接入任何带有恐怖元素的片子里。
比如角色胯下的黑老虎表明了主人身份,这位魔化赵公明的牙比铁血战士还灵活,说他下一秒要生吃老虎我都信。
上党梆子《坐洞》里的赵公明,看面相铁血战士估计打不过他
以具体的手法和道具来表达抽象概念,再配合音乐唱词阐述故事,耍牙从业者掌握着视听艺术的高阶奥秘。
我有个同事以前喜欢去听死亡金属的现场,自从发现了这种艺术形式之后,现在经常在家跟着锣鼓的节奏mosh。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就像是古老暴力美学的具象化载体,除了将人类嘴巴的灵活度提高到一个新境界,很多人也因此重新认识了传统艺术的表现力。
他们有时连音乐都用不着,只通过那几颗牙营造出的视觉冲击,就能给你解释清楚什么是惊悚。
“青面獠牙”的最佳注解
你也可以将其看作冲突感的终极表现手法,曾有专家表示它完全能表达出一个人刚毅的同时心理还变态的复杂人性。
“要是再加上音乐和扮相,小孩看到都不敢哭。”
恐怖片里的东西是假的,但耍牙的狠人主张实实在在。
要知道这可不是随便找个牙往嘴里一插那么简单,整套流程都是有讲究的。
因此有人认为奥特曼眼睛的灵感可能与此有关,也有人当场喊出了兽人永不为奴。
一些公开资料显示,全国各地剧种都曾有过耍牙的节目,原理相似,表现方式又各有不同。
不像影视特效再进步也难以消除的不真实感,他们玩的都是硬功夫。
比如山西上党梆子里的魔化赵公明,耍的是两颗24公分大牙,秦腔里钟馗耍牙前先吐暗火,而宁海平调专注于牙的数量,这几个里没一个是好惹的。
耍牙本是一项独立技艺,后来被各个剧种吸收进行了再创作
图片来源:宁波档案网
在宁海平调第五代传人叶全民先生的演示中,耍两颗牙只是基础操作,他早已将过去极限的八颗牙升级到了十颗。
如果现场猛的看到对方嘴里冒出十颗獠牙,再资深的牙医也得先稳一稳自己的脚后跟。
要是真有牙仙,也就是这样了
极限开发的嘴上功夫看起来虽然粗犷野性,实际技巧却相当细腻,他们绝对拥有全宇宙最灵活的舌头。
“主要的发力位置在舌,唇齿气息作为辅助,讲究一咬二抖三吞四吐。”
“扣牙表示心情轻松得意,翻牙表示微怒,抖牙表示大怒,而全排抖动表示怒不可遏,最后的瘫牙是角色死前的表情。”
宁海平调的耍牙保存于《金莲斩蛟》中,用来表现反派独角龙骄横的特点
只依靠舌头和脸部肌肉来操纵这些牙齿,再通过牙齿来刻画角色的不同情绪,并且始终会有两颗藏在嘴里。
完全掌握这种绝活的人,能做到即便含着两颗獠牙也不会影响唱词。
还能用来捅捅鼻子
当然它的难度也不属于普通范畴了,要想达到出演恐怖片都不用加特效的水平,主要还得看毅力。
根据百度百科的介绍,在长达几年的练习过程中,需要付出的代价包括且不限于舌头麻木、口腔红肿、食欲不振、头昏眼花。
每增加一颗牙,嘴就要再次被磨破,严重的时候口腔内会出现轻度糜烂,脱皮恢复后就有机会完成嘴里磨出老茧的人生成就。
宁海平调第六代传人薛巧萍女士就曾对媒体公开表示,自己在学习初期曾有一周的时间内整个牙床都磨出了血泡,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
当时只能靠输液来维持日常生活所需的能量。
“平时也要放在嘴巴里,说话时不能露出来,直到把这些獠牙变得和自己的器官一样灵活。”
学员几乎都会因为训练的艰苦选择放弃,不过大部分人压根到不了这一步。
耍牙耍的都是猪的獠牙,从200公斤以上雄性肉猪的下颚骨部位取下,一头猪能取两颗。
尽管要经过一系列打磨和浸泡消毒才能使用,但第一道门槛还是看你顶不顶得住猪牙的那股腥臊味。
有人透露只能选用猪獠牙的原因,是因为其他材质的牙沾了口水后容易打滑,影响表演的效果。
按照传统制作方法的规定,在取獠牙前还要对猪头进行祭祀,给这位贡献者念一念往生咒。
几百年以来,高门槛的训练方法,极端美学的视觉冲击,耍牙给人带来的吸引力和恐惧感一样彻底。
哪怕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一直面临着即将失传的困境,你还是能在一些国外的作品中发现它的身影。
2004年日本动画电影《攻壳机动队2:无罪》中的耍牙元素
可以说耍牙注定与其他的艺术形式不同,即便刨除练习难度,它在意的也不是阳春白雪,反而更关注对反派与凶猛本身的刻画。
在某种程度上,这就像淤泥跟荷花之间的关系。
你能从中感受到人民朴素的生活智慧,或者说他们早就明白,批评与赞美是同样重要的事。
也只有在民间原生艺术里才能找到这种生动又务实的表现手法了,人民群众搞创作时显然早就抱住了想象力。
所以总有人说:“当你看耍牙感到惊愕与害怕,这种感觉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