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一万年,大概一亿人生存在地球上,他们产生的5500万公斤人类粪便分散在世界各地,缓慢地喂食其他生物。或者说,被其他生物利用。
到了2013年,地球上有70亿人口,人类的排泄物总产量接近4000亿公斤。供大于求的粪便又会有怎样的归宿?
事实证明,虽然粪便确实会引发人们的恶心情绪,但这并不妨碍人类长久以来“吃”屎、用屎的奇特经历。
把粪便当作肥料只能算是低级用处了,人们用动物粪便特殊处理重新制成人类食物,甚至把粪便开发成毒箭、屎炸弹、坦克屎炮等化学武器,在战场上对敌军施以气味与身体、心理攻击与物理伤害多重打击。
现代都市大多以整洁干净示人,就连垃圾都需要严格分类了,城市的洁净度随着城市发展也在逐步提高。但你能想象粪便与垃圾混合堆满大街小巷,整条街道散发恶臭的场面吗?如今的世界大都市纽约,在19世纪时就曾是这样一番场景。
在科学处理垃圾之前,人类首先要处理自身源源不断排出的排泄物。而19世纪的纽约,显然还没有很好的处理办法,以至于他们以简单粗暴的方式把城市弄得臭气熏天。
当时,纽约人民处理人类排泄物和垃圾的方式,就是直接从窗户扔到街道上。夏季炎热的高温下,路面被灼烧地滚烫,更可怕的是,看不见的臭味分子被热量激荡扩散,快速窜进各家各户,窜到人们的嗅觉感受器上。
冬季也不见得好受,路面上除了马粪、人类粪便和垃圾之外,还混合了还没有融化的皑皑白雪。这些看似没什么关系,但却莫名相遇的物质堆积在街道上,形成高达一米的“恶臭源”。
当然,他们也不是任凭散发恶臭的垃圾粪便在街道上自生自灭,他们也具有特别的“街道管理者”。狗、老鼠、蟑螂等动物成为当时消化垃圾粪便、维护街道清洁的重要一员。
仅靠这些街道清洁“志愿者”显然是处理不过来的,于是人们还培养了一种吃苦耐劳的实力“清洁工”——猪。根据统计,平均每天一吨垃圾就需要75头猪来进行消化。
当时在美国纷纷兴起养猪场的建设,在人口超过一万的城镇都专门建立了养猪场。
因为人口众多也就意味着,产生的粪便和垃圾将更加多。所以如果你在19世纪的纽约街头,看到猪随意走上街头,甚至在街上热情狂奔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小场面。
到了19世纪40年代,已经有数千头猪在华尔街上徘徊。为了防止辛勤的清洁猪走进民居花园,人们还在街道旁设立了3.5米高的围栏进行阻拦。于是有人调侃说,华尔街最初名称,荷兰语“de WaalStraat”的由来,就是因为街道上特有的拦猪围栏。但实际上,这个名称的缘由,是早期荷兰殖民者设置木栅栏,用来阻止美洲原住民和英国殖民者进入。
法国巴黎面临着同样的粪便处理问题,他们与纽约市民如出一辙地把垃圾粪便扔上街道,一度爆发严重的霍乱危机。后来,他们使用了一种中国人早已用了数千年的方法,才缓解这场传染病危机。
几千年来,我国约90%的人类粪便都被回收利用,用作农业肥料。这种天然肥料占到我国所有肥料的三分之一,既让人类粪便有个好归宿,其中营养丰富的成分又被循环利用了起来。巴黎也采用了这种方法,广泛普及马桶和粪便处理池,把人类粪便当作农业肥料。
但是,难道粪便的唯一归宿只能用做肥料?其实人类早已经把令人作呕的恶心粪便,玩出了各种奇葩花样。借助粪便来制作出世界顶级的饮料,收集粪便打造了一个国家粪便博物馆……人们乐此不疲地挖掘出排泄物的独特用途。
中国早期的挑粪工
粪便与食物,一个是人类厌恶的排泄物,一个是美好生活的追求,两者能重合在一起吗?人类的实践证明了,不仅可以重合,甚至结合后打造的成品具有极高的价值。猫屎咖啡,曾经是全球最昂贵的咖啡,其原料就来源于猫的粪便。
18世纪,荷兰人在他们当时殖民地的荷属东印度群岛上建立了咖啡种植园。荷兰统治者引入了优质的咖啡豆种植,并实行耕种制,奴役当地农民为其耕种,却禁止他们采摘和食用种植园里的咖啡豆。
但当地农民发现,他们的印尼椰子猫喜欢吃这些咖啡果子。这是一种杂食性的麝香猫,除了爱吃咖啡种子外,还会吃昆虫、蛇类、鸟类等生物。
更有趣的是,椰子猫吃下咖啡豆后,咖啡豆在它们的胃里发酵并去壳,胃液中的消化酶可以破坏令咖啡味道苦涩的蛋白质,产生短肽和自由氨基酸。同时它们并不能消化咖啡豆,于是降低了苦涩味的咖啡豆会被排泄出来。
人们把椰子猫粪便中的咖啡豆挑取出来,经过清洗、烘焙,作为新的咖啡原料,这就制成了猫屎咖啡。椰子猫通常只会挑吃成熟度最高的咖啡豆,这就使得猫屎咖啡的味道更加浓郁,经过特殊排便处理后散发独特的香味。而且猫屎咖啡产量稀少,这就奠定了其昂贵的市场地位。
养尊处优的椰子猫与咖啡豆
而之所以说猫屎咖啡只是曾经最昂贵的咖啡,是因为近年又诞生了一种比猫屎咖啡更昂贵的咖啡,象屎咖啡。
受到猫屎咖啡的启发,加拿大企业家布莱克·丁金则打算从大象的粪便中,提取出制造方法类似的象屎咖啡。2003年,他远赴泰国,在当地饲养了20头大象,为他提供象屎咖啡的原料。
他摘下咖啡果实,与水果、米混在一起制成大象的点心。待咖啡豆在大象的胃里天然“发酵”,进行咖啡口味改良,再排泄出体外。这时象园的工作人员就会拾取起珍贵的大象粪便,从中挑选出咖啡豆,清洗烘焙制成象屎咖啡。
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过程,丁金花费了10年的时间才找寻出口味最佳的咖啡配方。而象屎咖啡豆的收集效率也不高,一头大象吃下33公斤的咖啡果实,却只能排出1公斤的象屎咖啡豆,大部分都在大象走动和游泳时丢失了。而象屎咖啡,也跃升为比猫屎咖啡更昂贵的咖啡,丁金出品的象屎咖啡每100克售价高达约1386元人民币。
从大象粪便中挑选咖啡豆
动物粪便的用途不止为人类“特殊处理”咖啡豆,它们还展示出丰富的动物信息。通过检查动物粪便样本,人类得以清晰地知道某种动物以什么为食。例如乌鸦粪便中包含很多骨头和甲虫翅膀;一只鲱鸥鸟粪便样本中残留有塑料,这说明人类社会已经影响到这个种群的生活;而食肉动物的粪便通常比草食动物的味道更加浓烈……
英国专门建立了一家特殊的国家博物馆,博物馆内有20个清澈澄亮的水晶球,水晶球中漂浮着一些棕褐色的零散物质。这是20种动物的粪便样本,它们包括了来自动物园的狮子、猫鼬、臭鼬、人类等粪便样品,它们被单独封装、精致包装。
这家国家便便博物馆,以展示各种动物粪便为猎奇点,吸引了许多人前往观看。要把粪便做成展示品也不容易,最重要的就是去除粪便的臭味。
由于粪便中平均含有大约75%的水分,需要包裹起来并减少臭味,于是研究人员花了一年的时间,发明了一种粪便干燥机。首先对粪便进行干燥处理,然后把样本固定在透明树脂球里覆盖并密封,用真空去除其中的气泡。这样做成的展览品,就能由游客通过按钮点亮灯光来观看。
20种动物不同大小、形状、质地和细节的粪便样本精致地展示在游览者面前,这时的粪便已经脱离了恶趣味,而是作为研究样本出现。
国家便便博物馆中的臭鼬粪便样本
然而在历史上的更多时候,粪便不是供给观赏,而是以引发战争的形式存在的。100多年前,就出现了一场历时6年、造成4万多人死伤的“鸟粪战争”。
19世纪,欧洲进入了工业革命时期,机器取代人力的后果就是人口激增,对粮食的需求大大增多。而要培育充足的粮食,就需要有良好的肥料。科学家发现,植物能从腐殖质中汲取养分。
这时,秘鲁一处鸟粪堆积如山的群岛被欧洲人看上了。那里的鸟粪含量丰富,而且富含极高的营养成分,可以让土豆等农作物的产量提高2~3倍。于是欧洲人开始向秘鲁购买大量的鸟粪,鸟粪交易甚至让秘鲁一跃成为拉丁美洲最富有的国家之一,其他临近的国家羡慕不已。
后来,在秘鲁、玻利维亚和智利三个国家的交界处也发现了一处具有许多优质鸟粪的沙漠。三个国家为了争夺这珍贵的鸟粪,于是开始了一场硬仗。
1879年,秘鲁与玻利维亚、智利发动了三个国家之间的鸟粪争夺战争。6年后,智利最终把其他两个国家打败了,重新赢得了鸟粪资源。
有人为了粪便引发争端,有人却直接把粪便做成各式各样的化学武器,向敌人投以最羞耻的恶臭攻击。自古以来,人类不乏用屎制作武器的奇思妙想,而这些既臭又凶残的武器也常常所向披靡。
早在中世纪时期,人们就机智地利用了鼠疫患者的粪便,粪便被弹射器甩在城堡的墙壁上,试图感染城堡里面的人。
12世纪的中国也出现了一种“排泄投石机炸弹”的装置。这是一种爆炸装置,里面装有火药、人类粪便和毒药,只需要用热的拨火棍点燃抛向敌人,就将爆发一场伤痛与臭味并存的灾难。
而在二战的战场上,也有粪便武器的身影。当时巴黎发明了一种绝密的武器,用小型雾化器把恶臭的粪便化学物质喷洒到敌军身上。不过,这种武器最终没能广泛使用,因为人们发现,通常喷射的人也会不幸被误伤。
要说把粪便因地制宜地运用起来的高手,那还数因纽特人。20世纪中期,生活在加拿大北部的因纽特人发明了一种犬屎刀。顾名思义,这是用狗的粪便制成的。因纽特人利用寒冷的温度特征,把犬只的新鲜粪便搞到手,在粪便开始冻结时塑造成刀片的形状,采用原始的方法快速“冶炼”利刃。
但后来有人做过实验,认为用这种方法制作犬屎刀不太可能,这也就沦为一个传说。
2009年,来自俄罗斯的发明家申请了一项既凶残、又有助于实现生物废物清除的特殊专利,这是一种允许坦克发射人类粪便的装置。坦克里的士兵如何解决大小便一直是个尴尬的问题,这位发明家想到了一个办法,让他们把粪便放入特殊类型的炮弹中,炮弹容纳着粪便和炸药一起向敌人发射。这样既完美清除了坦克中的人为垃圾,又对敌人造成杀伤力,何乐而不为?
一种简陋的“投石炸弹”
人类一贯对粪便秉持厌恶的情绪,而一旦摈弃拒之千里的想法,却反而能发掘出粪便的各种奇特用途。粪便作为排泄物的一部分,其实本质上是否不应该遭受人类的厌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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