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档表演类综艺，赚足了眼球。这边“郭敬明反驳李成儒”刚上了热搜，那边网友们就吵了起来。
有人说李成儒不懂尊重，也有人指责郭敬明“偷换概念，只知理论”……
互怼的戏码看了不少，敢说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能令人心服口服的，实在不多。
社长格外怀念，那些发飙都令人信服的人。
例如曾经在节目中，怒骂学员的老戏骨——何冰。
他指导王鹤棣重现经典版《流星花园》中“杉菜怒怼道明寺”的片段：
男主怎样经过女主身边？什么时候转身？什么样的眼神动作？
何冰亲身示范了一遍又一遍。
但王鹤棣似乎一直未能领会他的意思，到最后，何冰当场发飙：
“我跟你说了半天，你怎么什么也没给我记住啊？这样能看到你演个什么？”
“就这么几句台词，就这么一点戏，你还不给我掰开了揉碎了演？谁能看见你干了什么？”
“你怎么又……这句话没让你说！慢一点！数着步子！”
面对发飙的导师，王鹤棣懵了。
有人说何冰“太张狂、太急躁”，但更多的声音是：
“何冰，狂得好。”
1
这不是何冰第一次“骂人”。
陈赫回忆，他第一次拍戏时，遇到何冰的场景：
“我第一个戏就跟冰哥在一起演的，他第一天就给我骂了。”
初次演戏，就被前辈叫停、拍桌、瞪眼，求心理阴影面积
但无论王鹤棣还陈赫，挨骂的他们，对这位“老师”，内心都是服气的。
因为，何冰够资格。
何冰这个名字，或许提起来你会觉得陌生。
但这张脸，你一定不陌生。
2005年，何冰主演的《大宋提刑官》播出即大获好评。
豆瓣评分高达9.2，成了无数人的“童年阴影”。
也让饰演男主角宋慈的何冰，正式成为中国实力派男演员之一。
宋慈这个角色，并不好演。
他正直、规矩，不苟言笑，太脸谱化。
他是个“大人物”，能让“亡者开口”，能替冤者叫屈；但他也弱小、也无能，面对黑暗，无力改变。
何冰把这种矛盾感处理得很细腻。
他扮演的宋慈，外表沉静悲凉，掩不住内心愤慨激昂。
剧中，历经沧桑的宋慈，眼中含泪，无力回头那一幕，克制得让人心疼。
2017年，改编自小说的电视剧《白鹿原》，口碑炸裂，拿下了豆瓣8.8的高分。
张嘉译、何冰分别饰演白嘉轩和鹿子霖。
播出前，许多观众并不看好：“何冰是谁？演得好鹿子霖吗？”
播出后，大部分人都“真香”了。
在自带观众缘的张嘉译面前，何冰版的鹿子霖，一点也没输。
甚至许多人觉得，北京人何冰的“陕普”，比张嘉译这个西安人，说得更自在。
他还是《甲方乙方》里，“好梦一日游”四人组的梁子。
脸上贴一块膏药，立马就是另一幅“小人物嘴脸”。
《甲方乙方》中的经典台词：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十二公民》中，正义的精英陪审员陆刚。
换身衣服，眉眼一耷拉，就成了老实憨厚、善良仗义的食堂厨师何雨柱。
《情满四合院》
出道25年，何冰把大大小小的奖拿了个遍：
国家一级演员、中国话剧金狮奖、两次获得中国戏剧梅花奖、上海白玉兰最佳男主角，一次提名、一次获奖……
窦文涛调侃：“一聊戏，舞台就全是他一个人的了。”
陶虹提起他，满是感慨：“他的表演能力，远高于他现在的荣誉，他真的是，一个太好的演员……”
陈道明在出演话剧《喜剧的忧伤》时，对选角的要求是：
“最好是何冰这样的演员，我不跟没有经验的人合作。”
后来，两人合作的这部话剧，18场卖出了16200张票，创下北京人艺的票房记录。
何冰与陈道明合作《喜剧的忧伤》/ 视觉中国
他演过的剧、电影，放眼望去，评分多数在8、9分左右。
何冰的狂，有得是资本。
2
单就演戏这件事，何冰对自己、对他人都一样严格。
但是，他也愿意包容。
拿下白玉兰最佳男主后，何冰在采访中说自己一直不太赞同“老戏骨和小鲜肉”的说法：
“当年我们是小鲜肉的时候也不会演，也是一年一年一部戏一部戏过来的。
你得给他们这个成长的时间，给他这个过程。”
作为“过来人”，何冰太了解“一年一年、一部戏一部戏”这个历练的过程。
他评价自己有一句话：“我内心谦虚到有点自卑。”
这话不假。
小时候，他家庭条件不好，成绩也一般。
高考前，从没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何冰，瞒着所有人，跟小姨借了5块钱报名费，进入了中戏的考场。
之所以选择中央戏剧学院，理由也很简单——那里不要求外形。
没成想，第一天面试，他就发现周围的考生都是如胡军一样的帅小伙，他后背一阵发凉。
好不容易考上了，可就因为外形不够突出，他显得平庸至极。
同班同学陈小艺、徐帆、胡军，早早就拍了戏、拿了奖，再不济，也在观众面前混了个熟脸。
何冰呢，拿着99块钱的工资，在人艺的话剧和几个电视剧中跑龙套。
连吃饱饭都成了问题。
要么做些极为边缘的“路人甲”，要么，在侧幕说几句旁白，直接没法露脸。
有时候为了赚钱，他会去一些剧组面试。
对方看一眼简历，然后客气地说：回头给你打电话。
何冰出门，突然想起来——自己根本没给对方留电话。
1993年，何冰毕业的第二年。
在《我爱我家》里，他客串了一个小痞子的角色。
《我爱我家》中何冰和蔡明
同一集里打酱油的濮存昕，客串的则是“高富帅”。
他自己也承认：
“人家生来就是演帅小生男一号的料，我恐怕一辈子也没戏。”
濮存昕饰演的高富帅“阿文”
因为没戏拍，也没赚到多少钱，他学会了一个冬天吃饭的方法：
支一个蜂窝煤的炉子，锅里放满水，抓一大把北京冬天最便宜的大白菜进去，然后谨慎地捞两片速冻羊肉，买张大饼，就酱吃。
何冰就这样吃了一整个冬天。
冷板凳一坐就是四年，他愣是没放弃，没戏的时候，就待在舞台下，看别人演，心里琢磨。
后来，他陆续参演了《浪漫的事》《空镜子》《甲方乙方》。
电影口碑极好，但他仍然是小配角。
直到2005年《大宋提刑官》收视率超越《新闻联播》，何冰终于迎来了“爆红”。
个中多少艰辛，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演《窝头会馆》时，距离结束只有五分钟的一幕，要砸酒瓶子，何冰没使对劲儿，手指上嵌了一大块玻璃碴子。
何冰在《窝头会馆》中 / 视觉中国
宽大的戏服里，鲜血顺着衣角流了下来。
一旁的宋丹丹愣了神儿，打算停止演出，何冰用眼神制止了他。
没想到，因为心无杂念，他意外获得了更专注的体验。
他自己感叹，那是他作为演员所经历最美好的状态。
大幕合上，他谢幕、缝针、回家。
心里念叨着：“明天一定要这么干。”
还有一次拍戏，他饰演了一个口渴的角色，需要到小卖部买可乐，一口气全喝完。
因为剧组材料不够，工作人员用酱油兑了一瓶假可乐，混在可乐中间。
何冰按照剧情，一口气喝完可乐，一条结束，导演觉得很好，高兴喊停，他这才大声吆喝起来：
给我水，咸死我了！
他喝的，正是那瓶酱油。
导演说，其实可以叫停换可乐。
何冰回答，导演不喊停我哪能停呢，不能浪费大家时间。
《大宋提刑官》半文半白的台词是一大特色，作为“法医”的何冰经常要讲大段大段的医学专业台词。
播出后，许多人都在夸他。
他却反问：“背一词儿，这很棒吗？”
在何冰看来，演戏是演给自己看的。
要让自己出演的效果无愧于心，这才是他认可的，“演员的标准”。
3
出道这么多年，何冰演了很多戏，奖也拿了不少。
但一直的状态都是戏红人不红。
观众记住了宋慈、记住了鹿子霖，唯独没记得何冰。
对演员来说，这是好事，也是困境。
最近，《演员请就位》里，几位演员的晋级惹了很多争议。
明道输给了新人陈若轩，李滨输给了新人金婧。
李滨就是当年的小千哥哥 / 《魔幻手机》
陈凯歌评价，论片段里的演技，明道更好一点。
但陈若轩的优势在于，被指导后，一点就透，演技提升明显。
郭敬明选择金婧的原因则是：
“李滨一如既往的好，但技巧多、有个人风格，反倒是金婧，让人看到更多的可能性。”
被淘汰的李滨，无数人为之可惜 / 《演员请就位》
其实，论演技，“老人”们或许并不输。
但当下的市场，不是单纯地只看演技。
更多的因素要被考虑进来，比如，观众缘，比如，商业价值。
这种困境，何冰也有。
他当初无比直白：“谁不想当大明星啊？！”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台上纠结要不要讨好观众。
渴望听到喝彩，如果没有掌声和笑声，心里就是虚的。
他也渴望摆脱这种状态。
踏踏实实演戏，不迎合、不讨好。
到最后，他还是说服自己：
“如果你可以发光，那么终究会亮，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亮。”
影视圈瞬息万变。
演员们该怎么选择？
何冰的选择是：不屈不挠地工作。
“我很热爱这个职业，我不能放弃它，然后不管你外边怎么样，反正我就这么来吧。”
他放弃了明星梦：
“电影跟明星有很大关系，但跟演员没关系。我虽然也演了电影，但早已不做明星梦，只想做个老手艺人，在舞台上打磨手艺。”
说到底，还是最老套的那两个字：认真。
李雪健还没出名的时候演舞台戏，为了符合角色，演林彪时减肥20多斤，演焦裕禄时又一次性减下20多斤。
成名后，拍摄《横空出世》，他饰演司令一角。
他认为，那个年代的人，条件艰苦，又是刚打完仗，人应该是很瘦的。
但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减肥，现在回看，总觉得自己在屏幕上显得很胖。
这件事成了他的一个心结。
那时候的胖，让他觉得羞耻、觉得自己永远都对不起观众。
演员，说白了，也是万千职业中的一种。
认真、踏实、敬业，是基本的职业素质。
何冰觉得“鞭挞小鲜肉”这件事不公平。事实上，前辈也好，观众也罢，并非对“小鲜肉”没有包容。
褒奖谁，批评谁，不是看年龄，而是看做了什么。
这些年，“老戏骨”们的翻红，足够让人看清：
踏踏实实演戏的，迟早会“发光”；把观众当傻子的，也终究走不了太远。
希望何冰这样的“老手艺人”，越来越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