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一假期,2019年中国网球公开赛在北京举办,但这次比赛最吸引人眼球的并不是冠军选手,而是一名摄影师。SOHO中国的董事长潘石屹现身球场,作为赛事“特约摄影师”,为众多顶级球员拍摄肖像照。
老潘现在最大爱好就是拍人物肖像,去年还把自己拍的几十位“大佬”肖像做了个展览。
有网友评论:“你一个开发商,怎么总发这些人像照片?”也有人调侃他“是个被地产事业耽误了的摄影师”。
不过这已经不是老潘第一次“不务正业”了。
最近他还拉上任志强去做木匠活儿,在木工房一呆三四小时,不吃饭、不喝水、忘了上厕所;
去参加芒果台的综艺《向往的生活》,何炅看了他的木匠手艺忍不住当场下单;
他还主办了“潘石屹减肥训练营”,学费8888元,已经办到了第15期;
作为一枚“网红”CEO,这还没算上他早年沉迷微博当“公知”、满北京城测PM2.5、大张旗鼓卖“潘苹果”的光辉事迹……
不只是老潘,在中国有一批企业家,他们好像除了开公司,其他什么事情都愿意掺和两脚。
但让人感到唏嘘的是,同样“不务正业”的他们,命运却大不相同。
有人玩儿到濒临破产,有人玩儿到妻离子散,也有人把玩闹变成了生意,成了仅次于BAT的互联网科技大佬。
你会发现在中国,“杀死”一名CEO原来这么容易。
而说起对CEO个人最“致命”的诱惑,就是成为一名“网红”。
有不少CEO就“死”在了这上头,比如“一帅一丑”的这二位。
1、不会瑜伽的CEO,不是个好网红
2009年,26岁的陈欧从斯坦福刚毕业3天就匆匆回国,拿着徐小平投的18万美金,创办了聚美优品,做起了化妆品“限时特卖”,每天折扣低价卖一款“爆款”化妆品,短短一年销售额突破1.5亿,迅速圈来了大量女性购买者。
投资人徐小平建议陈欧多做自我营销,陈欧也乐意到处晒晒他这张“帅脸”,先后参加了CCTV《创新无限》、天津卫视《非你莫属》、湖南卫视《快乐女声》《天天向上》等热门综艺。
很多人以为CEO上电视侃大山很容易,但是陈欧的合伙人说,每次上节目前一天晚上,陈欧总是睡不好。
“他会想,明天可能遇到什么样的问题,我怎么说,明天换一个什么发型、衣服才够精神。”
“陈欧上电视是计算投资回报率的。”
上完节目回来,他会认真地复盘讨论:“你看我这句话说得不太到位,我下次应该这么说,不断地去反思。”
为什么被骂也要上?“我很清楚一个收视率二点几的节目不能放过,因为是免费的。”
2012年,他自己指导的“陈欧体”广告火遍大江南北:“你只闻到我的香水,却没看到我的汗水……哪怕遍体鳞伤,也要活得漂亮!我是陈欧,我为自己代言!”
靠着综艺和广告积累的巨大人气,加上动不动就做转发+关注抽大奖的“撒币”活动,陈欧在微博上迅速积累了4300多万粉丝,是雷军的2倍。
陈欧立起的个人IP不是没给聚美带来回报,陈欧在自己微博上发一条促销广告,动不动就可以转换成上千万的销售额。
2013年,聚美年销售额高达60亿,迅速跃升为化妆品垂直电商第一名。
2014年,31岁的陈欧成为纽交所222年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市公司CEO,聚美上市不足百天,市值就翻了一番,一时风头无两。
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不到5年的时间里,聚美优品的股价从370亿人民币的高点跌倒了不足17亿人民币。
股价最高时39.45美金,而今天只有2美金了,缩水95%。
2013年聚美优品在B2C网络零售市场中占22.1%的份额,而今天只剩下一个零头——0.1%。
在今天中国主流电商平台里,已经找不到聚美的身影。
而曾经疯狂痴迷社交媒体的陈欧,整个2019年才发了区区19条微博,一个月不到2条。
为什么陈欧和他的公司双双跌入谷底?他的投资人一定很后悔当初的那个决定。
做一个网红CEO,看上去挺美;但做到最后,人就只想当网红了。
那个光环的诱惑,不是谁都能抵挡得了的。维护他自己高大全的形象,成了陈欧的“头等大事”。
2015年,一位自称是聚美优品前员工的网友爆料,聚美优品的大牌化妆品大多出自广东某山寨产地,假货比例高达90%;2018年,中消协再次点名聚美部分“海淘”产品涉嫌仿冒。
陈欧却说:“你只看到售假传闻,却没看到聚美是最干净的电商”。
但打脸的是,随后国际化妆品娇兰、兰蔻等一线品牌先后发布声明,称从未与聚美优品合作过。
在那以后很长时间,只要他一发微博,底下评论一定是“退货!”、“假的,不买!”
在聚美平台上,谁说“假货”问题,聚美要么说“是你过敏”,要么就直接给用户封号。
无奈之下,陈欧清除了聚美上的第三方卖家,只做自营化妆品,毛利率一下就跌了下来,2015年三季度首次出现亏损,而知假售假的把戏也从未停止。
在外面,他依旧喜欢跟明星们称兄道弟,叫贾乃亮“臭小子”,叫李冰冰“冰姐”;但在内部,因为看不惯陈欧的一意孤行,已经有数位聚美高管离职,剩陈欧一人唱“独角戏”。
他在“不务正业”的路上越走越远,而相比起他蒸蒸日上的“网红”事业,聚美优品的业绩却是节节败退,他的卖力吆喝也没以前那么好使了。
为了让公司找到新的增长点,他开始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穷折腾。
2015年,聚美上线“美天早餐”的外卖业务,但是美团饿了么开战以后,基本就没他什么事了。
2016年,他投资1亿人民币拍摄电视剧《温暖的弦》,一脚跨入影视,最后这个豆瓣4.8分的“年度装×烂剧”号称全网70亿播放量,平均每个中国人看了5集——你信么?
2017年,陈欧开始切入现金贷,搞了个“颜值贷”,利息高的吓人,网友爆料借款2500元,一天利息高达88.34元
同年陈欧又在微博高调宣布,3亿元投资共享充电宝“街电”,但很快迎来王思聪兜头的一盆冷水。
当年街电为聚美贡献了仅1%的收入,根本救不了聚美,还因为侵犯对手“来电”的专利,赔了200万。
他不甘心,又从抖音和趣头条中汲取“灵感”,做了一款短视频App“刷宝”,号称能“看视频赚元宝”,结果大量用户举报,看视频赚的元宝无法提现,眼看就要凉凉。
看什么火,就紧追着入场,产品做个稀烂,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家阵地也不保了。
聚美优品的订单量从2017年的6350万单,下滑至2018年的3800万单,跌幅超过40%。
而陈总都在忙些什么呢?去年底,他又和一帮小鲜肉共同参加了综艺《奇妙的食光》,化身“暖男CEO”,跟小朋友们一起刷盘子、卖烤串。
聚美优品还没有死,但陈欧已经不在牌桌上了,只是他好像还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就好像他的“师父”一样。
很多人不知道,当年陈欧之所以开始做“网红CEO”,是受到一个人的“启发”,而他可以说是中国网红CEO“不务正业”的开山鼻祖。
1998年,这个人跑到硅谷去问一个年轻人,要不要回国做互联网,年轻人跟着回来了,名叫李彦宏。
1999年,这个人到深圳做演讲,台下一个28岁的小伙子特别受感染和鼓舞,名叫马化腾。
而这个深刻影响了他们二人,也影响了陈欧的人,就是人称“中国互联网教父”的张朝阳。
先后从清华和麻省理工毕业后,“天之骄子”张朝阳在1998年创办了搜狐网,短短两年后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成为中国第一批靠互联网起家的亿万富翁。
很快,被鲜花和掌声包围的张朝阳开始飘飘然,他不满足于办公室的狭小空间,他也不觉得做好CEO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他开始买游艇,旅游度假,甚至当甩手掌柜,把搜狐扔给高管去打理,只做一个“影子CEO”。
他在北京零下10度的街头赤裸上身跑步,总共跑过几千公里的马拉松,一边跑还一边拿着自拍杆直播。
他一度每天早上都要直播“秀英文”、读英文报纸,还带着一大帮美女明星登上西藏的启孜峰。
在公司年会上,他亲自向员工传授他自创的“搜狐保健操”,在电影《煎饼侠》里还大秀了一把瑜伽。
“媒体宣传、制造事件,包括登雪山一系列(事件),这个是早年我很enjoy(享受的)。”
“我还在享受名人效应,自己花在产品上的时间却不够,导致产品开发节奏、质量控制、体系架构有一定缺失,也因为这个缺失丢失了很多人才。”
2010年,当他意识到搜狐经掉队厉害,准备奋起赶追的时候,他患上了抑郁症,开始闭关治疗。<
img src="https://web.popo8.com/201910/13/8/1e28b8d939.jpg"/>
而没了主心骨的搜狐,接二连三地在搜索、电商、社交、视频等丢盔弃甲,几乎在每一个互联网领域都被对手抢占了滩头堡。
2013年1月,他治疗结束,发表了一篇微博,宣布“重新进入地球”,但短短几年,互联网星球早已天翻地覆。
再次出关的他自称改变了许多:“以前我特别关心外界的看法,我要赚更多的钱,香车美女、飞机豪宅,我要让别人都来夸赞我。”
“现在我更在意自己的评价,要过有意义的生活。人生让我做一个公司的CEO,我就尽职尽责做到自己满意。”
但出关多年以后,搜狐的财报拿出来一看,依然没有一项业务是“拿得出手的”,搜狐的股价也从最高位的109美金(2011年),跌到了如今10.5美金,缩水超过90%。
搜狐总市值已不足30亿人民币。
要不是王小川像拼命三郎一样,给他支撑着搜狐旗下的搜狗公司,只怕搜狐的财报还要更难看一些。
这就是今天搜狐在中国互联网公司里的尴尬处境:
看起来死不了,却怎么也活不好。
可张朝阳还自信满满地说,今天的搜狐就像一艘“水下的航空母舰”,就等着再一次浮出水面了。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艘“淹水航母”的动力装置究竟是啥,搜狐连一款拳头产品都没有。
从张朝阳到陈欧,“网红CEO”不务正业给他们注入的最致命的“慢性毒药”就是:
他可以只做他自己喜欢(enjoy)做的事,而越来越不愿意去做公司真正需要(need)他去做的事。
网红的逻辑是“人设”,是不断突破观众预期、夺人眼球的“一次性”夸张行动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劲爆金句;
而CEO的逻辑是“实干”,是埋下头去,解决公司成长道路上一个个看起来无趣、无聊、“不足为外人道也”、却亟待解决的管理问题。
附着在CEO本人身上的巨大关注,当然可以给公司带来名声和流量,甚至可以直接转化为股价和销量,但对于解决公司内部问题,却没有实质上的帮助。
一件事容易做,还可以被所有人看到;另一件难做,做了也没几个人知道。
这是一个充满了诱惑和陷阱的选择,张朝阳和陈欧都“失足”掉了进去,直到今天还深受其害。
而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还有一些“不务正业”的CEO,他们做人十分低调,很少抛头露面,却也能把自己的公司折腾个半死。
2、你不让我大把花钱,我都没心思工作了
2019年一开年,导演冯小刚所在的华谊兄弟就连发公告,要质押一些股权和房产,向银行借钱25个亿。<
img src="https://web.popo8.com/201910/13/7/16979a2144.jpg"/>
华谊兄弟这两年业绩不好,资金周转紧张,借点钱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们抵押的东西实在有点“脑洞大开”。
除了股权房产,华谊还抵押了“未来”7部电影的应收账款,还有“未来”10家旗下影院的票房收入。
也就是说“等俺们电影上了,票房归银行”。
曾经拍出过《手机》《大腕》《天下无贼》《老炮儿》那么多高票房电影的公司,怎么混到了这步田地?
当我们回顾华谊25年的发展史,发现它的节奏基本上就是“起落落落落落落……”。
1994年,王中军从美国留学归来,跟弟弟王中磊创办了华谊,起初做广告业务,积累资本,后来布局影视,投资冯小刚的《没完没了》赚了5000万,于是邀请冯小刚签约华谊,成了国内第一家签约导演的影视公司。
鼎盛之时的华谊,签有李冰冰、范冰冰、胡军、佟大为、陈道明、杨紫琼、刘嘉玲等四十多名艺人,几乎涵盖了国内70%的一二线明星,但随着艺人经纪高管王京花的离职,2004-2014年间,有近70位艺人(多是王京花的铁杆关系)从华谊出走。
王京花与范冰冰
2009年,华谊挂牌深交所创业板,成为民营影视公司第一股。开盘当天,股价飙到90元,此后再也没有超越过。
持有华谊股票的冯小刚,那天身家超过2亿,他在现场激动地表态:
“我会在这个公司干到底,我会跟着王中军干到底!”
但是王中军开始发现,指着冯小刚“恰饭”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2012年,冯小刚的《一九四二》因题材过于压抑严肃,票房仅3.6个亿,华谊前后总计亏损估计达到3亿以上,排当年“最赔华语片”第二。
面对冯小刚这块“金字招牌”的失灵,王中军想的不是培养中青年导演、编剧人才,而是“搞点儿别的”。
从2013年起,王中军高调宣布华谊要“去电影化”——摆脱对电影的依赖,投资游戏,还搞起了娱乐地产项目,一口气投了超过500个亿,在多地打造“华谊电影世界”,号称要做成类似“迪士尼乐园”的主题乐园。
王中军美滋滋地盘算着,这些乐园平均每年将有5000-6000万游客,一人平均消费300块,就能带来180亿的年收入,华谊抽个10%,就是18亿的净利润。
但现实非常骨感,“苏州华谊电影世界”一天的入园人数不到1000人,一周收入387万,一年也就2个亿,但建这个园子花了35个亿,收回成本都遥遥无期。
说到底,华谊手里那一点电影IP的积累,用来“开个迪士尼”是远远不够的。
2014年,华谊兄弟推进“去电影单一化”的战略方针,可以说“去”得很“成功”,把票房收入也给一并“去掉”了,那年华谊电影票房仅占国产电影总票房的7%。
2018年,中国电影票房增长陷入停滞,加上“范冰冰事件”的影响,华谊股价全年缩水46%,市值一度仅剩100亿。
当外界质疑扑面而来的时候,华谊发布公告,说董事长和CEO王中军、王中磊兄弟从2014年开始没有减持过公司股份,不存在高层“抛售套现”的现象。
但实际上,早在2013年,兄弟俩总共减持、套现了7亿人民币。
王中磊理直气壮地说:“我也要生活,我在公司领的薪水也就是几十万,我也是个挺能花钱的人,我不卖股票也没法生存,没有那么大的精力继续为股东干活。”
他所说的“没法生存”和“挺能花钱”,大概是这个意思:
2014,王中军以3.77亿人民币拍下梵高油画《雏菊与罂粟花》;
2015年,他以1.85亿人民币拍下毕加索油画《盘发髻女子坐像》;
2017年,他以2.07亿拍下了书法家曾巩《局事贴》。
在他的2层欧式小别墅里,走进任何一个角落,几乎都能看到当红油画家的名画。
曾有人调侃说,王总随便卖一幅画,就能抵公司半年利润了。
他还自己挥毫泼墨,上阵卖画,一幅要价40万。
他花3000万元打造高级马会,养了60多匹纯种马,每匹价格几十万美元。
对于外界的“套现”质疑,王中军的回应非常硬气:
“一个创业人如果不去减持自己的股票,那么创业干什么呢?难道是最后等死的时候把所有的财产捐掉?或者所有的财产都给自己的儿子生活吗?我觉得还是要自己享受自己的生活。”
马云曾评价王中军:“你是我见过的最懒的CEO”。
从创业以来,王中军能保持10个小时的睡眠,几乎每天都睡到上午11点,一年只来办公室六七次,总是泡在茶馆酒肆跟人海聊。
他这样搞,在冯小刚票房还“挺给力”的时候,华谊可以维持表面风光的市场地位;
但是在冯小刚也没法保证票房的时候,华谊导演队伍青黄不接、一线明星大量出走的问题就全暴露出来了。
2018年华谊净利润亏损高达11.8亿,同比2017年利润暴跌1001%,是上市十年来最差业绩。
2019年第一季度,继续亏损1.29亿,整个上半年只上映了一部电影,票房只有175万。而投资7亿、被寄予厚望的《八佰》年中又遭紧急撤档,再次上映遥遥无期。
为了“拯救”华谊,王中军开始卖画,拿出“个人”的2.7亿,无息借款给华谊兄弟,期限1年。
但华谊的问题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砸钱”就能解决的,盲目扩张导致四处举债,青年导演人才严重匮乏,押宝冯小刚、管虎更像是一场无奈的豪赌。
如果当年没有“不务正业”,而是选择专注于电影本身,或许华谊的“自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无力。
有人问王中军:从内心来讲,你更愿意做个企业家还是画家?
王中军说:“如果靠画画儿能够一年赚两个亿,是个世界级画家,那我肯定愿意做个画家。”
“我觉得玩儿应该算是一个人的美德。如果人天天工作,我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在中国,不只王中军一个企业家抱有这样的想法,而是有一批。
办企业挣钱,只是他们“谋生”的手段。他们的目的,就是享受生活,就是“好好玩儿”,甚至可以为了“玩儿”坐吃山空,把亲手打造的商业王国一口口侵蚀掉,变成“私人提款机”。
9月2号,蛋蛋姐写过一篇文章《这个疯子太变态,蛋糕能当跑车卖》,讲的是好利来的董事长罗红的故事,作为一个年销20亿、千家连锁店的蛋糕王国老板,罗红对摄影的痴迷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去非洲拍摄,好利来财务总监找他说:“罗总,现在公司财务状况很危险。”
罗红只回了一句:“我航拍的费用够吗?”
总监说:“够。”
罗红说:“那就不危险。”然后人就飞走了。
他口中所说的“航拍”,其实也不过分,就是去50次非洲,2次南极,4次北极圈,用直升机航拍,最好两架,方便互拍,一小时租金2000美金而已。
为了痛痛快快地“玩耍”,他找了个肯德基背景的职业经理人替他打理公司,结果好利来开始盲目扩张,一年就增店50%,人员培训、产品规范全都跟不上了。
罗红拍了一圈,回来一看这可不行,咔咔咔又关掉300多家门店,然后又出去玩儿了。
到今年,好利来出现了四分五裂的态势,各地好利来蛋糕店纷纷更名为好芙利、甜星、蒲公英等,是好利来联合创始人们自立山头、独立运营的结果,它们不再归到好利来名下了。
这样的店有多少呢?好利来全国总共800多家,“叛变”的门店一共340家,堪称“半壁江山”拱手送人。
罗红急吗?不急:“我不贪大,对我来说,规模是最不重要的。”
那什么重要呢?玩儿呗。
就在这300多家门店改旗易帜的档口,罗红跑到了他亲自筹建的摄影艺术馆里——这座花了他6年、抵押了他3套房产、推倒重建3次的展馆,凝结了他“毕生的心血”。
这座馆到底花了多少钱?不知道。
我们只知道,每件摄影作品上的射灯20000元/盏,庭院里的石头由山东老石匠开凿,石头总成本5亿人民币,而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罗红亲自挑选搭配的。
也就是说,这些年你买的好利来蛋糕,可能已经变成单反、镜头、射灯和景观石了。
这么大投入,开馆以后能挣钱吗?据《中国慈善家》报道,“艺术馆每年亏损上千万,要用好利来的盈利来填补这项空缺。”
然后,罗红打算在上海再修一个摄影艺术馆,已经在黄浦江边上拿到地块了。
他妻子特意发微博说:我们俩离婚,不是因为他外头有人,而是因为他玩儿命搞摄影,差点儿丢了命,我担不起这个心了。
对此,罗红有什么反应呢?他把好利来托付给两个90后的儿子打理,接着摄影去咯。
为什么罗红不去专业搞摄影,还要抓着好利来不撒手呢?原因很简单,他和“愿意作画”的王中军一样,得背靠一台“提款机”,才能一直养着他们“无底洞”一般的个人爱好。
有记者问罗红:好利来带给你的除了财富,还带给你什么?
罗红回答:选择的自由,好利来是我的第二个梦想,它帮我实现了我的第一个梦想:摄影的梦想。
事实上,不是所有企业家都像罗红一样顾此失彼,有些企业家即使不务“正业”,也能把私人爱好变成一份正业。
比如跟张朝阳同时发迹、号称可以“顺便挣钱”的“丁三石”。
36428元一公斤的猪肉,来一口?
2017年6月23日凌晨,一个老板被秘书的电话吵醒:
“老板,咱股价又涨了2.28%,327.26美元,创了新高。”
听完秘书汇报,他只是愣了一下。
20年间,公司股价从低谷的0.64美元,一路爬到327.26美元(今天还保持在268美元的高位),换做别人一定会欣喜若狂,而对于32岁就问鼎过中国首富的丁磊来说——这才多大点事儿。
1997年,已经跳槽3次、工作4年的丁磊选择创业,跟朋友凑了50万,创办了网易公司,通过开发163邮箱赚到了人生中第一个500万,开始做门户网站,网易与新浪、搜狐形成了“三大门户”的鼎立之势,丁磊也和张朝阳、(新浪)王志东合称“网络三剑客”。
截止到 2000 年 6 月 30 日,网易的日平均页面浏览量超过 2400 万。那一年,网易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
2003年,丁磊以75亿的身家,成为中国首富。
但在那之后,人们能搞懂新浪和搜狐,却再也看不懂网易了。
直到今天,也没人能说清楚网易究竟是做什么的——
新闻、邮箱、游戏、海淘、严选、词典、公开课、云音乐、理财、抢票……
跟别的CEO不太一样的是,腰缠万贯的丁磊没想着怎么出名、怎么挣了钱花到自己的爱好上,他整天琢磨着一件事:把自己“不正经”的爱好变成公司的下一款产品。
做游戏的时候,赶上他正在自学中医,他就惦记着“怎么把中药放到游戏里来。”
他喜欢听音乐,刚工作那几年每天都跟室友倒腾发烧唱片,后来他听到心仪的歌,在国内音乐APP上怎么也找不到。
丁磊就想:我为什么不自己做一款?这就有了后来的网易云音乐。
网易云音乐App标志性的黑胶唱片界面,就是他精心调整20多次调出来的结果,最终确定为1分钟3转,因为“转快了容易晕,转慢了又可能让人昏昏欲睡”。
他还成立了一个电音品牌“放刺”,亲自跑到活动现场去做DJ打碟。
在做出网易严选以后,他也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正经”的渠道,大大方方地跟几千万用户推荐他喜欢的衬衫、茶叶和零食了。
但要说起他最“不务正业”的疯狂举动,恐怕还得是养猪了。
一次跟朋友在重庆吃火锅,因为猪肉质量聊起了食品安全问题,丁磊萌生了自己办养猪场的想法。
2009年,丁磊宣布网易养猪计划,把猪场建在了浙江一个地图导航都找不到的地方,占地1200亩,猪场由清华大学设计院完成。
猪舍分起居室、餐厅、卫生间、娱乐嬉戏区,有空调,还有马桶。
这些猪每天都听音乐,一天伙食标准40块钱,吃的是精心调配的谷物饲料,喝的是深层地下水。
丁磊说:“除了要被吃掉,在网易当一头猪,可能比熊猫还开心。”
由于高度的智能化管理,整个猪场2万头猪只需要6个人来打理。
丁磊拍着胸脯说:猪粪处理以后的水,能直接喝下去。
由于丁磊的重视,在网易内部,养猪部门的几个人可以跟网易邮箱、网易游戏事业部平起平坐。
2015年,在乌镇互联网大会期间,丁磊把网易味央猪摆到了互联网大佬们的餐桌上,一时让网易猪名声大噪。
从2009年养猪立项,到2016年头猪拍卖,丁磊号称“7年磨一猪”,首批3头整猪就拍下了11万到27万不等的天价,最贵的一只猪肉价格6428元/公斤,堪称“黄金猪”。
即便不算今年猪肉价格飞涨的因素,批量上市的网易味央猪肉也早就卖到了100-200元一公斤的高价。
有人说丁磊整天不务正业,“白天养猪晚上打碟”。
但丁磊说:“你一定要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你不要勉强自己去干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对他来说,“挣钱只是一个顺便的事。金钱带给我的幸福感占比,可能5%都不到。”
有人说网易其实没有章法,出的产品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很难形成合力。
但在丁磊看来,他一直在做同一件事:做牛逼的产品,做有价值的产品,做自己喜欢的产品。
有人说,网易的所有业务,底层逻辑都很像养猪。
搞一个小猪仔,认真养,好好养,养大,摁住,放血,挣钱。
有的猪长得很肥,可以吃很久,比如游戏《梦幻西游》。
有的猪不怎么长肉,但养得很快乐,比如网易公开课。
还有的猪仔没长大就挂了,比如冲印相片的“网易印像派”,没做起来的电商“惠惠网”等等。
这种“我喜欢我就做”的模式也意味着,网易在战略上跟阿里、腾讯等顶级的中国互联网公司没法相提并论。
这个道理,丁磊不会不明白,但他就是没有做。
就像他自己说的:“有一种东西叫事业,有一种东西叫理想,养猪就是我的理想。”
丁磊的“不务正业”必然会给网易带来局限,却也成了他最个性鲜明的一张名片。
财经作家吴晓波上《锵锵三人行》节目上说:
“我见过的大富豪中,几乎没有一个是快乐的。”
窦文涛问他:真的一个都没有?
吴晓波眼睛转了一圈,想了一下:哦,有一个,丁磊。
或许就像吴晓波评价的那样,丁磊只是“一个互联网的信徒,一个为兴趣而工作的人。”
尾声
一直以来,很多中国家庭教育,都在强调“先苦后甜”——等你高考完了,你就可以怎样怎样,所以现在你先给我忍着。
今年热播的《小欢喜》《少年派》等“高三题材”电视剧还是在反映这件事。
今天让你束手束脚,是为了明天可以任性,而真等到你能任性的年纪,爹妈已经管不了你了,你爱咋咋地。
换句话说,所有的吃苦,是为了在未来、在别处尝到甜头。
这样的观念好吗?至少在中国某些企业家身上,问题已经暴露出来了。
寒窗苦读的陈欧和张朝阳,白手起家的王中军和罗红,都是“先苦后甜”、“这儿苦那儿甜”思想的实践者,而他们的企业都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
陈欧和张朝阳觉得,奋斗的结果,可以满足一个人的自恋;王中军和罗红觉得,奋斗的目标,可以满足我“在别处”的爱好;而丁磊觉得,奋斗的过程,是可以把自娱自乐改造成一份正经事业,成不成的做了再说。
今天的中国,的确给了企业家更多“不务正业”的从容选择。
但与此同时,在另一些中国企业家的眼中,奋斗从来都不敢这么“奢侈”,奋斗一定是艰苦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克勤克俭。
娃哈哈74岁的董事长宗庆后,高铁只坐二等座,飞机只坐经济舱,夏天T恤搭配凉拖,冬天夹克加布鞋,每天工作依然超过10个小时。
他说:“哪怕穿得再差一点,人家也不会把我当讨饭的”。
2018年,华为营收7212亿元,而75岁的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出差从不带秘书,深夜独自一人在上海虹桥机场排队等出租车。
还有人拍到他在地铁上挤啊挤的。
2000至2003年间,他“脆弱、崩溃,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还动过两次癌症手术。”而让他忧心忡忡的是另外一件事:“华为已经处在了瓦解的边缘。”(2002年写下)尽管在那一年,华为的国际营收暴涨了68%。
记者问他:您为什么这么成功?
任正非说:我最大的问题就是傻、执着,这是我太太说的。我啥爱好都没有,我就是聚焦在一个窄窄的面上,不做点事,不无聊吗?
“我们就是一只芭蕾脚,我们除了比别人少喝咖啡多干活,其实我们不比别人有什么长处。”
类似的问题,吴晓波也问过格力的董明珠,董明珠说:
“我现在财富也很多了,我可以不干工作了,去享受了,但是我觉得我们的价值不是享受,价值在这个过程中,就是你的企业体现出来的改变。”
吴晓波问她:这么多年做企业,你有什么遗憾的事儿吗?
董明珠说:“那就是陪父母的时间过少啊,家庭的照顾欠缺了。但后来我觉得,全世界人,一定有一小部分人不陪伴父母,才能让那么多人能陪伴父母。”
她的话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嫦娥探月工程的总设计师兼总指挥叶培建,一个为了中国探月计划,连法定节假日都没休息过的人。
记者问他:追求工作中的质量,是不是也应该思考一下生命的质量?如果没有跟家人的休闲、度假、放松,会不会觉得遗憾?
叶总说:“我在瑞士留过学,我知道什么叫生活质量,能够休休假,悠闲地听听音乐、看看书是种质量,绝大部分人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但一个国家总需要有这么一部分人,他们的质量可能还得用另外一种标准来衡量,在他有限的生命里,他如果做出更多的事情,也是种质量。”
这两类人在大众心里分别是什么地位,我想早有公论。
一个很残酷的事实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永远都需要我们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得到。
这个世界上能让大家尊敬的成就,永远不可能随随便便达成。
我们普通人虽然可能一辈子,都做不了什么CEO、大老板,不能体会有钱人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生活。
但我们依然可以选择:是玩玩乐乐、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还是用自己汗水去创造真正的价值?
在采访董明珠的片尾,吴晓波用字幕写下了一句话:
她,只不过是认真罢了。
2017年,在一封内部邮件的结尾,任正非写了一句很朴素的话,送给每一个华为的战士:
我鼓励你们奋斗,我自己会践行。
我想,这句话其实也适合送给所有怀揣梦想,在路上默默前进的行人。
正如一段戏剧唱词所写的那样,“最难耐的是寂寞,最难抛的是荣华。从来学问欺富贵,真文章在孤灯下。”
分享给朋友或朋友圈请随意
参考资料:
《人物》:《陈欧:高富帅的脸 屌丝的心》
酷玩实验室:《他被王思聪以翔相逼,从聚美优品到“巨没有品”,你还愿为陈欧的颜值买单么》
猫游君:《聚美优品的衰败与陈欧的焦虑》
青眼:《初代网红陈欧,救不了聚美优品》
熊出没请注意:《三年市值暴跌九成 不务正业的陈欧为何成了招黑体》
CCTV-2:纪录片《遇见大咖之张朝阳》
全天候科技:《张朝阳的B面:另类玩家》
第一财经:《去年亏损9亿多,王中军冯小刚困局中再战江湖》
投资潮:《沦为投资公司的华谊兄弟,正在拼命重回电影市场》
环球老虎财经:《不务正业玩地产,华谊兄弟穷得连“未来票房收入”都要抵押?》
界面新闻:《王中军:华谊只拍电影 就有可能崩盘》
网易财经:《王中军归来: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华谊》
全天候科技:《好利来罗红:玩到“不务正业”、“妻离财散”》
酷玩实验室:《这个疯子太变态,蛋糕能当跑车卖》
一条:《网易老爹丁磊谈幸福:钱只起到5%的作用》
吴晓波频道:《十年二十人之丁磊》
小饭桌:《丁磊没有人设》
创业最前线:《「俗人」丁磊》
《人物》:《丁磊宿命论:出来混,迟早要还》
网易味央:《网易养猪7年的光荣与梦想,都在这了》
知乎问答:《丁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卖故事高手:丁磊如何把一头猪卖到27万?》
任正非:《任总在泰国与地区部负责人、在尼泊尔与员工座谈的讲话》
吴晓波频道:《十年二十人之董明珠》
名人面对面:《专访“嫦娥三号”探测器系统首席科学家叶培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