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排卫冕世界杯冠军,全队庆祝国庆。而她可能是中国女排教练,教学生涯中最特殊的一位学员。
为了出演陈可辛导演的《中国女排》中郎平一角,巩俐前段时间一直住在宁波的女排训练基地,和女孩们一起早上报道,中午吃食堂,晚上下班。
除了日常主攻、副攻、二传、自由人等各个位置的训练之外,巩俐还用心地记录了郎平讲战术时的神情、状态和语言。 对于自己要饰演郎平这件事,巩俐坦言自己的压力很大,担心会演不好。「因为它是个专业问题,你演一个非常专业的一个教练,是非常现实的一个题材,我担心的是技术问题,我不太懂排球。」
为了尽快找到感觉,巩俐在房间里放了一个排球,尽可能多地跟排球相处,出门的时候甚至还会亲排球一下,声称「要跟这个球过上日子」。
不过好在巩俐先天优势不错,手长腿长,适合打排球。练习了十几天后,排球队的教练跟巩俐说了一句话:「你当演员可惜了,应该当排球运动员啊!」
一马鞭
演员巩俐,是被打出来的。
在经人介绍找到当时前卫话剧团导演尹大为时,巩俐已经历了两次考学失败。
好在有朋友告诉她,考艺术院校光有天赋是不行的,要请专业的老师辅导。这句话让巩俐在漫长的考学路上,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
1984年底,早上八点半左右,巩俐如约站在了尹大为家门口。后来尹大为描绘了和巩俐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上身穿着一件褐色皮夹克,配一条蓝色牛仔裤,让人想起西部牛仔。她那双眼睛,简直会说话。」
坐下后,巩俐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几次艺考失败的经历,但没有半句牢骚。尹大为问她,「你失败了这么多次,还有信心吗?」
巩俐回答得简单直白:「有啊,要不然我拖这么多关系找您干啥?」
尹大为的教学可谓严苛。
准备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尹大为无意间发现巩俐极不雅观地叉着两条腿站在那里,一条腿还不停地抖动。于是便让她转过身去,拿起学戏曲时用的马鞭,狠狠地在她的腿上抽了一鞭子。
巩俐像被电击了似的,回头大吼:「你干什么!」
尹大为只是平静地收起马鞭,对她说:「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光有貌没有相,做不了演员。受得了我的教学方法,明天还是八点半,受不了,现在就说再见。」
巩俐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抽的那条腿,瞪了老师一眼,甩门而去。结果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她还是锲而不舍地来了。
当时离艺术学校招生只剩两个月的时间,尹大为替巩俐量身制定了一个辅导计划,从表演艺术基础理论,小品、诗歌、舞蹈、无实物练习,到临考前准备等全方位进行训练。
为了解学生的发音是否标准,尹大为让巩俐朗诵徐志摩的经典诗歌《再别康桥》。结果巩俐捧着手里的书,神态羞涩,半天说不出话。
尹大为问:「怎么啦,不识字?」
「不太好意思,怕您笑话。」
为了帮助巩俐克服心理障碍,尹大为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我告诉你,现在要脸就是将来不要脸。」
结果第一句话出来后,尹大为立马叫停。巩俐的口音是东北话和山东话组成的混合方言,如果演小品倒还能换点观众的笑声,但报考艺术院校的话,初试都过不去。为了练好普通话,巩俐每天都要跟着央视的播音员学发音。
随着考试日期逼近,尹大为对巩俐进行了特殊的辅导,经常带她去农贸市场、车站、公园等人多的地方,让她揣摩分析各种人物的表情,描述所看到的情景,并把富有戏剧性的情景,用三种甚至更多的形式表现出来。
在夜以继日的训练之下,巩俐进步得非常快,也为她后来的影视生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等到报考的时候,因为受到之前两年四次考试失利的影响,巩俐悄悄地试探老师:「我想第一志愿报山东艺术学院,这样比较保险。」
尹大为急了:「瞧你这幅没出息的模样,要考,咱们就报中央戏剧学院。」
巩俐几乎咬着牙说出那几个字:「那就中戏!」
考试设在中戏的小礼堂。巩俐的班主任、中央戏剧学院系导师梁伯龙先生回忆巩俐当初考试的情景,「她一上场时并不起眼,等她唱了首歌、朗诵了一首诗,尤其在表演了一则小品后,在场的老师们都被震住了。她的感受力和想象力都特别强,有内心、内情能吸引观众。」
但巩俐考中戏的路,却又是一波三折。
应考结束,老师们留下巩俐再审视了一番,发现她有一对小虎牙,有老师认为这可能会影响舞台形象。
好在主考官梁伯龙说北京有诊所可以矫正虎牙,巩俐暗自舒了一口气。但没过多久,巩俐的高考分数出来了,离标准线差了11分,招生组的老师都感到惋惜。
但为了留住巩俐这颗优良的种子,老师们没有在她的名字上打叉,而是郑重地写了份报告上交给上级部门,要求对巩俐予以特批。批复很快下来,允准了中戏的请求。
梁伯龙老师感慨,「巩俐是我们中戏抢过来的,当时山东艺术学院也想要她,压着她的档案不放。现在看来,我们抢对了。」
红高粱
1987年张艺谋拍《红高粱》前,费尽心机做了两件事。
一是在原著小说作者莫言的帮助之下,在山东高密种了百十亩高粱地,二是满世界寻找电影的女主「我奶奶」九儿。
副导演杨凤良带了一队人马来中戏寻找演员,北京的各大文艺团也没放过,挑了几个人选后,正准备离开北京。结果北影导演李文化的女儿李彤,正在中戏读导演系,也看过莫言的《红高粱家族》,听说要选女演员,就跟他们说「二年级那个巩俐最合适」。
但当时巩俐正在广州拍摄一部58分钟的电视短片《暑假里的故事》,大家决定等她回来再确定女主角的人选。
后来张艺谋回忆当时的情景,「我们提出要看照片,李彤给我们找出一张全班的合影,看不清。但在中戏找人打听,几乎所有人都说巩俐最合适。」
正当剧组准备在外地几个城市转转时,巩俐回来了。在李彤的房间,双方见了面。她当时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试镜,跟张艺谋想象中的女主角对不上号。
后来进一步接触,张艺谋发现巩俐外表很纯,不张扬夸张,内心活动和性格又可以表达出来,这样在戏里出现会更好。「虽然说不出什么,但觉得她特有味道。我们又拍了她们两段小品,觉得巩俐是最合适的。」
得知扮演「我奶奶」的演员,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很多人表示了担忧。莫言说起当年得知此事时的心情,「曾经怀疑这个片子会砸在巩俐手上。」
电影快开拍的时候,莫言邀请《红高粱》的主创人员去他家吃饼。一大早莫言的母亲、婶婶都忙着擀饼,媳妇儿上集采购,只有老父亲一声不吭地扛着锄头下了地,一直劝莫言要谨慎,不要张狂,否则必遭祸患。
看到巩俐之后,莫言怀疑张艺谋看走了眼。在他心中,「九儿」应该是清晨带着露珠,鲜艳夺目的玫瑰。而不应该是高密县招待所的大院里,挑着木桶来回转圈,身上穿着不伦不类服装,不谙世事的女大学生。
好在后来电影大获成功,莫言心底的石头总算可以落地。
据说当时在县城《红高粱》2毛钱一张的电影票,需要排队1到2个小时才能买得到。城市里还滋生了黄牛,1块钱一张的电影票被炒到10元一张。最终《红高粱》收获了4000万的总票房,这在80年代,可谓是一笔天文数字。
为了让没在农村生活过的巩俐,找到人物的感觉,剧组给她安排了体验生活的作业。她住在一户农民的家里,每天练习骑驴、跳水,学习农村女人的走路姿势。
结果光挑水,巩俐就学了一个月的时间,一桶水常常走几步就颠没了。这边肩膀磨破了,就换另一边。村里的孩子见了,都围着她看笑话,弄得她很不好意思,下定决心一定要练好。最后,她也能像当地农妇一样,有节奏地颠着扁担跳水赶路了。
《红高粱》的摄影师顾长卫回忆说:「那时巩俐还小,农村生活时,晒得很黑,但很健康。她体验生活,研究莫言小说很认真,演戏很有灵气。」
那是中国电影最好的时代,第五代导演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演员们愿意为了演活角色而拼命。
张艺谋向来民主,每晚跟演员们侃戏,谁的精彩,就按谁的主意办。姜文已经是很有经验的演员,面对镜头有无数的想法。
巩俐是第一次出现在银幕,张艺谋也是第一次当导演,好在有姜文这根定海神针。一群人经常侃到凌晨三四点,稍作休息又接着拍戏。
张艺谋发现,巩俐演戏更多的是靠直觉和热情,是对人物和生活的直接体验。所以就要求她不要设计,自己怎么体验人物就怎么演,如此一来,人物的感情也随之而生。
巩俐在《红高粱》中的本色出演,有着介于野性和不开化中间的味道,与张艺谋镜头中熊熊燃烧的生命质感,碰撞出了一副饱满热烈的北方剪影,迸发出滚烫的生命力。
1988年2月,《红高粱》以满票夺得第三十八届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张艺谋和巩俐双双走红海外。有记者让巩俐谈谈自己的感受,她简单地说了句,「片子拍完后,感觉不错,拿奖也是应该的,真的。」
除了盛誉,随之而来的还有舆论,「一个不算美、长相平凡的少女也能一步登天?」
当然也有许多业界前辈,从艺术的角度点名巩俐演技上的欠缺。学院的老师也曾指出,虽然她在《红高粱》中的表演,总体上是成功的,但仍显稚嫩。启蒙老师尹大为也直言不讳地表示,「我奶奶」那种敢爱敢恨的个性特质未充分表现出来。
但无法否认的是,「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插曲红遍大街小巷,巩俐俨然成为影坛上的一颗新星。
花无双
《霸王别姬》中有一句台词,用来形容巩俐的成名之路,尤为契合:「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巩俐在中戏读书期间,完成了《红高粱》、《一代妖后》、《代号美洲豹》三部影片的拍摄。
直到《菊豆》中,巩俐的演技才有了质的飞跃,也是她演技成熟的里程碑。同时,张艺谋也第一次把自己放在导演的位置上,而不只是注重电影的画面风格和视觉冲击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影片改编自刘恒的经典小说《伏羲伏羲》,讲的是一个有生理缺陷的染坊主,为了续香火,花大价钱买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菊豆。而菊豆因为不堪忍受性无能丈夫的残忍虐待,而爱上丈夫的侄子并生下一个孩子,最终酿成人伦悲剧的故事。
角色年龄跨度从青年到中年不说,更要演出菊豆饱受摧残,以及她为追求爱情勇于离经叛道的勇气,巩俐此前并没有过尝试。外界对于她是否能够胜任这个角色议论纷纷,甚至连张艺谋都对她表现出了担忧。
为了演好菊豆,巩俐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先是去安徽黟县体验生活,每天跟当地农民一起翻稻谷,下水田,还跑到当地染房向老乡们请教如何甩染布,观察当地妇女平常怎么走路、干活、带孩子。和当地人生活了两个多月后,巩俐才慢慢摸到了菊豆的影子。
由于整部影片都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氛围,所以拍戏期间,巩俐要一直保持压抑的情绪,对身体伤害很大。「拍这部戏回来,我变得又黑又瘦又憔悴,在北京大病了一场,打了4天吊针,头发也脱落了很多,好像和菊豆一起度过了她坎坷的40多年人生历程。」
最终,《菊豆》大获成功。巩俐也因为片中精彩的表现,在参加43届戛纳电影节的时候,法国电视台对她进行了全天候跟踪采访,当时法国报纸将《菊豆》称为「东方黑马」。
影片还被提名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虽然最后惜败,但仍获得包括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在内的众多国际奖项,丝毫没有影响巩俐在海外的人气。
接下来的两部戏《大红灯笼高高挂》和《秋菊打官司》,更是让巩俐一路走上了自己演艺生涯的巅峰。
在这两部影片中,巩俐也还是如张艺谋所说,将自己扎根到生活当中,观察人最真实的样子。
《大红灯笼》中,为了寻找到角色发病后的感觉,巩俐去山西省精神病观察患者的神态,「你不能毫无生活根据地瞎编,演员体验生活是必修的一课。」
片中陈老爷的扮演者马精武老师,也曾在一篇文章中说,「巩俐对每场戏、每个镜头、每句台词都十分认真,不厌其烦地跟导演和对手研究。不论一个镜头重拍多少次,她都能始终如一地做到全身心投入。」
拍《秋菊》时,巩俐刚完成在香港《梦醒时分》的拍摄任务,结束了每天被剧组车接送,住豪华宾馆的生活,回北京匆匆待了3天,换上一身旧军大衣,背着大棉衣,匆匆赶往陕北农村。
十年后,张艺谋回忆起拍摄《秋菊》时的细节:「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巩俐不能演这个戏,我们那个编剧说,我一想到是巩俐演,我就没法儿写了,对不上,那是一个土妞儿啊……」
在这里,巩俐的名字叫秋菊,村里的婆婆媳妇们见「秋菊」身怀六甲,每天来跟她讨论生儿育女的门道。巩俐每天跟他们唠家常,观察他们的动作和形态。一个月之后,巩俐学会一口地道的陕西话。
看《秋菊》样片的时候,几个日本朋友听说是巩俐主演的,都在静等她出场。结果片子放一半了,他们开始嘀咕,巩俐怎么还不出现呢?当张艺谋告诉他们那个挺着大肚子、头发乱蓬蓬的村妇就是巩俐时,他们忍不住佩服起来。
巩俐也因此获得了「金鸡」、「百花」双料影后,更在第49届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女演员奖,成为中国第一位威尼斯影后,中国电影界更认为她已经达到表演艺术家的行列。
这时的巩俐,可谓是如日中天。
当时一家颇有名气的报纸上,登了一则摩托车翻车的新闻。
说是有一位男性影迷,痴迷巩俐,好不容易觅得一张巩俐的半身照,呆呆地坐着看了几个小时,惹得妻子醋劲大发。
为了弄到一张《菊豆》的内部观摩票,他偷偷从服务单位遛出,偏被主管逮住,写检讨又耽误了时间。
于是便叫了辆摩托车赶往放映场地,不料摩托车速度太快,中途翻了车。结果电影没看到,脸上还添了条伤疤。
采访他的时候,他表示并不后悔,「为了巩俐嘛!」
不只是粉丝多,即使在电影圈子里,大家对巩俐的热爱也非同一般。
梁朝伟的庆功宴、梅艳芳的生日party、叶倩文的婚礼,巩俐都是座上宾。林青霞坦言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巩俐,连成龙听到巩俐的名字时,都忍不住发出「哇!」的声音。
有记者曾经问巩俐,是否觉得自己是位当红明星了?
巩俐笑了笑,回答说:「怎么会呢?自己怎么能把自己看成当红明星呢?作为演员,能被观众接受,才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其实巩俐也曾幻想过走红。
拍摄《秋菊》的间隙,副导演让巩俐和饰演她丈夫的刘佩琦去县城买药。从药店出来之后,一个卖萝卜的人认出了巩俐,想要签名。可是他没有纸笔,只好找人接了支圆珠笔,又盯上马路上一张被踩了很多脚印的烟盒。
巩俐主动把烟盒捡起来,弄平了之后,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刘佩琦对她说,「这样的事我绝对做不了。」
巩俐告诉他,在自己中戏还没有毕业的时候,有一次在一个电影里演配角,看到当时一个很红的女演员为了躲避影迷,匆匆钻进汽车关上了门,差点就把旁边几个孩子的胳膊夹着了。
她当时就在想,如果自己有一天红了,绝对不会这样。
滑铁卢
巩俐的热度居高不下,质疑的声音也随之出现。
有人说,张艺谋成就了巩俐,离开了他巩俐什么都不是。
虽然表面上,巩俐似乎并未受到舆论的影响,但还是暗自憋了股劲儿,想要证明自己。陈凯歌就是在张艺谋后,她选择合作的第二位导演。
在接拍《霸王别姬》之前,巩俐和陈凯歌只是在《孩子王》参加戛纳电影节时,匆匆见过一面。
陈凯歌一开始不想用巩俐,认为她是张艺谋的人。但监制徐枫力挺巩俐,「他(张艺谋)又不是巩俐的经纪人,为什么不行?」巩俐这才成功获得了菊仙这个角色。
巩俐的姐姐因乳腺癌去世,剧组给了她一天的假期,第二天赶回剧组,是拍一场结婚的戏。
多年后,杨澜在访谈中提起了这段经历,问她经历了那样重大的危机,回来后又要立刻拍戏,会不会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巩俐理所当然地说:「拍完戏以后,回家想怎么去祭奠去哭,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但是你在有那么多人一起陪你的时候,不可以。」
除此之外,《霸王别姬》剧组的生活还算愉快,巩俐和张国荣、张丰毅三人,不拍戏的时候,经常约着去爬长城,打网球。
张国荣算是她在组里最好的朋友,经常带水果探班巩俐,离开剧组时,他还不舍落泪。
后来两人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张国荣都亲切地称呼巩俐宝贝,「我们是好朋友,与她拍戏我觉得好舒服。她有北方人的脾性,但没有摆架子。至少她对我便算爽直,我们谈得很投契,我喜欢交到这个朋友。」
《霸王别姬》捧回了金棕榈大奖,当晚巩俐、张国荣、张丰毅三人,站在戛纳海滩上,笑得风华绝代。
但随之而来的两部戏,却让巩俐饱受争议,形象坍塌。
随着巩俐在国际屡获大奖,她在香港也掀起了一股又一股热潮。当时香港电影不大景气,年轻女星出现断层,巩俐正好填了这个空。
刘德华就曾透露,第一次见巩俐是《古今大战秦俑情》来中国香港宣传的时候,「她可能不知道我是谁,我在旁边看了她很久,怎么有那么美的女人,从那时我就一直在想有机会跟她拍戏就好。」
有人吓张艺谋:「香港男人很厉害,你留下巩俐在香港,也不怕被人追去?」
张艺谋不以为然,「我很放心她在外拍电影,一切在于个人,她给我信心对她放心。而且她也是不易受人左右的人,很有原则个性。」
但离开了农家土屋之后,巩俐内心的情感激荡,失去了古老院落的奇妙载体,明显有些水土不服。
为了尝试转型,她和周星驰合作了《唐伯虎点秋香》。周星驰当时很是仰慕巩俐,可是不敢跟她说话。熟悉之后,发现她也是一个幽默的人。
拍摄《唐伯虎点秋香》期间,徐克本想邀请巩俐和梅艳芳出演自己的新片《青蛇》,但巩俐因为档期的缘故,无法出演。
在此之前,梅艳芳与巩俐曾有过约定,如果以后有机会合作时,一方不能出演,另一个人也要共同进退,最后她也辞演了。
徐克只好找来王祖贤和张曼玉救场,后来这部影片,也成为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
而《唐伯虎点秋香》却成为当年香港十大卖座影片第一名,也同时被大陆媒体评为年度最庸俗的电影,被评为她和周星驰的滑铁卢之作。「周星驰错点秋香」的报道,席卷而来。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有人问巩俐,对自己哪个角色印象最深刻时,她都会说:「你看过《唐伯虎点秋香》吗?我最喜欢秋香。因为那个我演得最不好,所以我最喜欢。」
多年后,巩俐也有些后悔当年拍摄时放得不够开,表示有机会的话想再好好演。
但巩俐其他几部与香港电影人合作《天山童姥》、《赌侠2》、《梦醒时分》等影片,角色塑造也不大成功,甚至一度被杂志评选为「史上最差女主角」。
相决绝
直到1994年,曾投拍《大红灯笼》的电影公司老板邱复生又一次找到张艺谋,为他投拍余华的同名小说电影《活着》,巩俐也再次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磁场。
杨澜采访张艺谋的时候,说自己想起来这个歌德在《神曲》里有一句话,「永恒之女引领我们向上」,于是问张艺谋,巩俐算得上是引领向上的一种力量吗?
笑声过后,张艺谋承认说:「是」,至少在整个创作状态中,他在现场看监视器觉得是。
在《活着》,巩俐饰演坚强不屈,只认死理的「家珍」,和她本人的性格如出一辙,几乎靠本色出演就可以塑造这类女性的形象。
但由于「家珍」的性格缺少起伏变化,反而被葛优演的「富贵」抢了风头。虽然巩俐最终无缘戛纳影后,但她在片中的表现,还是受到了一众好评。
巩俐的前夫黄和祥就曾说过自己最喜欢《活着》,觉得这是巩俐演得最自然,也最有深度的一部电影。
只可惜一年后,巩俐和张艺谋最终「情断上海滩」。
1995年2月影评人李尔葳接到记者朋友的电话,问她能否透露巩俐和张艺谋分手的内幕消息。
「分手?怎么会?」那一瞬间,她整个人懵掉了。
在一个月以前,她还曾探班《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剧组,在那儿住了七天。巩俐和她聊天期间,说了张艺谋不少好话,一如往昔。
一天晚上,张艺谋有场太湖边芦苇荡的戏,大水龙头往演员和导演头上浇,巩俐为他穿上了齐腰的雨靴,手里拿着小收音机,一边听「花好月圆」,一边学着唱。
张艺谋还找钱给剧组每个人做了一套衣服,要发下去之前,巩俐把每个样式都穿给他看,张艺谋一一评价,两个人都显得很快乐。
「无论张艺谋在和多少人谈话,只要巩俐一进屋,他的目光就会立即被巩俐吸引。」
所有的种种,都让人不敢相信二人竟然真的分手了?
后来巩俐的母亲在采访时回忆了事情的经过。
1993年前后,28岁的巩俐到上海城隍庙算卦,老人说,「你这个人事业还可以,但在生活上最好在30岁前就结婚。」
于是巩俐前去征求张艺谋的意见,没想到对方眉头一皱,说:「结婚?我从来没想过!」
巩俐一听,当场就哭了。回家后家人发现她精神状态非常不好,两眼发直,时不时地眼圈泛红。妈妈焦虑地几次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巩俐只说了一句话:「我要结婚!」
可是当妈妈问她要和谁结婚时,巩俐却愣愣地回答,「我不知道!」
得知张艺谋的态度的态度后,妈妈劝她说,不结婚也是好事,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但巩俐还是执着地准备找张艺谋再谈一次。
于是巩俐的二哥也来到《摇啊摇》剧组的外景地,陪同妹妹郑重其事地找张艺谋谈。张艺谋还是那句话:「没考虑!」
他还说:「结婚不就是一张纸吗?你为什么非得看重这张纸呢?」说完一扭身走了。
直到2006年,儿女绕膝的张艺谋找到巩俐,邀她出演《满城尽带黄金甲》。在剧组里,两人还是说着陕西方言,举手投足依旧默契。
张艺谋的母亲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十多年没见,她还是那么好看,一点没变。」
两个镜头结束后,巩俐看到了她,并没有马上过去,有一点矜持和不知所措。见状张母主动走过去,巩俐只得很快迎上去,拉着老人家伸出的手,说了句「想您呢。」碾平所有的痴怨情仇。
《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发布会上,张艺谋说,「20年前,我就承诺让她当一回女王。10年来,我一直梦想着让巩俐演女皇,这次终于实现了。」
当时巩俐评价剧组里周杰伦最聪明,「不拍戏的时候,他就呆在机器旁边看,一直问导演为什么镜头那么用、灯光那样打,他这个人,将来是要当导演的……」
第二年,周杰伦就拍了《不能说的秘密》。
八年后,张艺谋再次找上门,请巩俐出演《归来》中的冯婉喻。世事沧桑后,大家都很好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巩俐说:「都是过去的事,而且是很美好的回忆,不在一起也不一定是一种遗憾。」
或许正如莫言所说:「巩俐和张艺谋的关系,恐怕不能简单以绯闻概括。这两小我,互相搀扶着走过了一段艰难的人生和艺术的试探路途。」
下冰河
巩俐和张艺谋分手后,市场化大潮随之崛起,第五代导演变成了边缘人,消费和娱乐成为大众文化语境的主导。
1999年,巩俐主演了陈凯歌极具颠覆性的作品《荆轲刺秦王》,迎来了票房和口碑的惨败。
但画家丁邵光先生,确认为该片中的赵姬是巩俐所有的角色中,塑造得最为成功的一个。
第五代导演们力求表达的文化载体,在时代的发展面前显出了不合时宜,《荆轲刺秦王》时初步显现,随后愈演愈烈。
作为第五代电影的符号,巩俐的命运和第五代电影运动的兴衰休戚与共。她随之从中国影坛的最中心位置,渐渐被挤到边缘,也成为顺理成章的事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巩俐必须做出选择,开始探索更多的可能。
当时曾执导了《高山下的花环》《今夜有暴风雪》等著名电视剧的导演孙周,与巩俐因为同时参加了《荆轲刺秦王》的拍摄而逐渐熟识,随后便有了《漂亮妈妈》和《周渔的火车》。
孙周说得很直白:「《周渔的火车》是为巩俐转型而度身订做的。」
影片中有不少表现情欲的细节,巩俐曾质疑这些激情镜头,「你让我们演这么多,你都能用吗?」
孙周说:「演吧,我能用。」
男主角孙红雷极为真诚地回忆和巩俐的第一次见面,「我记得光换衣服就换了十几身吧。因为我觉得这个演员太完美了,各方面都特别成熟。长得漂亮,演技好,然后人好不好,当时还不知道。」
见面是导演孙周撮合的,当时巩俐穿着绿裙子,扎着马尾辫来到孙红雷面前,他脱口而出第一句话是:「巩俐你好,你长得真年轻。」
巩俐扮演的周渔,继炽热又困惑,带着朦胧的情欲,又有着巩俐身上那股子顽执的劲儿,倒真圆了她渴望转型的梦。
虽然巩俐很感谢孙周帮她挖掘了很多新戏路,但孙周却认为,「巩俐不是一张白纸,画她的人是张艺谋,所以求变的余地很小……」
直到王家卫带着《爱神》款款走来,将巩俐托到了新的表演高度。
巩俐和王家卫,在《2046》中就有过精彩的合作,她在片中表现得十分自由出色,王家卫很满意。
在采访中,一向以冷面孔示人的王家卫,毫不掩饰地赞赏巩俐,说影片中她跟梁朝伟一个长达35秒的热吻「激情、原始而粗狞,不愧是国际影星」。
对于到底谁是《2046》一号女主角的问题,巩俐说,「这部电影真正的一号人物只有一个,就是王家卫。」
在《2046》漫长的拍摄期间,王家卫不光拍了《花样年华》,还用7天的时间,拍了《爱神》。
当时正值非典期间,剧组每位成员都像医生建议的那样,仪式般地洗净双手,带上口罩,尽量避免与人接触。
在这样的况景下,王家卫想拍摄一部通过触觉去表现情爱的电影,而巩俐的手给了他灵感。「我和巩俐第一次碰面,注意到了她的手,性感又很柔软的一双手……」
《爱神》中王家卫借助美酒和旗袍,优雅地阐释了一位交际花和小裁缝之间含蓄、隐忍又悲伤的性爱。
巩俐也凭借此片,赢得行家和影迷的一片好评。曾担任过几届柏林电影节和威尼斯电影节主席的著名电影人马克·穆勒,激动地评价巩俐在《爱神》中的表演,「巩俐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行路难
好景不长。
2000年以后,电影导演们在自己对电影的艺术追求和商业利益之间思想挣扎中,几乎全面倒戈,自动缴械投降。
面对这种状况,巩俐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中国电影现在走向了一个趋势,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就是我累了,我去电影院笑一笑」。
巩俐和张艺谋的转型之路不谋而合——进军好莱坞。
2004年9月,由斯皮尔伯格监制的《艺伎回忆录》开拍。斯皮尔伯格在美国见到巩俐时,对她说:「我看过你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就决定一定要跟你合作,如今果然实现了。」
由于同为「谋女郎」,巩俐和章子怡传出不和,剧组成员大为紧张。巩俐笑着让不要杞人忧天,「好演员是可以合作愉快的,她没问题,拍过那么多好戏,我和她很有火花,我是感觉到的。」
对于外界一直传闻和巩俐抢戏一事,章子怡摇头否认:「没有抢戏,只有『打戏』。巩俐是我从小都很崇拜的偶像,她是那么漂亮,我在片场一直盯着她看呢!」
《艺伎回忆录》在洛杉矶一拍就是大半年,章子怡的妈妈来探班,说「巩俐像章子怡的大姐姐」,甚至想收巩俐当干女儿。
拍摄那场纵火烧戏院,与小百合对峙的戏时,巩俐在片场呆了一整天,也就哭了一整天。
导演马歇尔带着几分敬畏回忆当时的情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在她周围安装设备,移动着电缆,可她还在那里哭泣,因为不能脱离那个情感。」
巩俐回忆那场戏的拍摄时,也有些恍然,「当马歇尔告诉我戏拍完了,可以走了时,我突然不知往哪里走。」
戏份杀青后,她跟马歇尔告别,没想到对方当场落泪,「不行,这个戏还没完呢。」马歇尔恳请她再逗留两天。
马歇尔早就有想为巩俐加戏的打算,和制作商协商后,剧组高层为巩俐增加了许多投资,搭建新的场景,巩俐也在剧组多工作了二十多天。
在所有人的努力之下,《艺伎回忆录》获得第78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摄影、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三项奖项。
作为巩俐正式进军好莱坞的第一步影片,巩俐又成为了一个焦点。
但西移好莱坞后,巩俐接下来的几部戏都呈现出式微之势。国内媒体开始发表唱衰之声,将她称之为过气女演员。
国外媒体对她也不再是一片叫好声,《迈阿密风云》上映时,《纽约观察家》杂志批评道:「巩俐非常漂亮,但你无法听懂她的台词。」
巩俐自己也谈到好莱坞拍戏和国内的不同,她习以为常的那一套拍摄流程似乎有点行不通了。
好莱坞的剧本,大多不太真实,写的都是西方人认为中的中国人的样子及处事方法。「我想他们还不大了解中国人, 所以写出来的剧情都很奇怪。」
面对这种状况,巩俐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中国电影现在走向了一个趋势,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就是我累了,我去电影院笑一笑」。
发现问题时,演员和导演都没有权利改剧本,没有良好的交流环境。对此,巩俐的做法,和她当初所饰演的「秋菊」如出一辙,「我坐在你办公室,就在那儿等,你没时间,我有时间。我一定要问你为什么情节是这样子的。你把我说服了没问题,说不服我那你就改。」
复来归
张艺谋的邀约,打破了这个僵局。
有人评价《归来》这部电影,说它意味着「他还是张艺谋」。这句话用在巩俐身上,或许同样合适。
在电影《归来》的庆功晚会上,巩俐被拍到在下车时一边讲电话,一边泪流不止。被问及落泪原因,巩俐只说:「因为今晚让我很感慨,真的很难忘。」
一开始巩俐拒绝了这部电影,「我一定要有一个体验失忆者生活的过程,一上来就演,我不行」,最后巩俐准备了两个多月,去养老院和失忆症患者待在一起。
在片场巩俐往往异常安静,总是坐在一个角落里用漫长的时间让自己入戏。「她还保持着我们话剧演员的老习惯,喜欢上场前自己在一边静静地沉浸在人物的情绪当中。」
与巩俐再度合作的刘佩琦很是感慨,「我问她你怎么来这么早啊,她说她已经来了8个小时了。提前那么长时间到现场,请问我们现在的演员有谁能做到?反正我是做不到。」
巩俐也忍不住怀念过去,「那种大家坐下来都有时间面对面说明天的戏要怎么拍好的情境已不再,现在要在3个月之内专注只做一件事很难了,老朋友还是很多,但就是大家不会再在同一个时间段里同时做一件事了。」
好在老朋友之间之间的情谊还在。
拍《秋菊打官司》的时候,刘佩琦和巩俐路过一家卖工艺品的商店,看到一个镶着金边的小相框里放着巩俐的照片。巩俐低头弄围巾,怕老板认出她来。
刘佩琦上前问价,老板说6块。他说太贵了,还价5块,结果老板不同意。
两个人走出小店后,老板追了出来,问他们3块要不要。刘佩琦摆手说不要,巩俐踢了他一脚,「我连三块也不值吗?」
巩俐和刘佩琦因为《归来》的宣传工作有机会碰面,便提前打电话相约,「我都很惊讶,我说巩俐怎么还会给我打电话呢!她在电话里说,下午我们就能见面了,你可能要直接从机场到棚里来试装,我在棚里等着你。」
这一个电话就让刘佩琦心里非常温暖,「时隔20多年,她仍然能够主动打电话,为下午的见面做一个引荐和铺垫,特别感动。」
应如是
巩俐最近爱上了一笔成画,她很享受这个无法后悔的创作过程,因为每幅画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和她接戏的原则一致,「无聊的角色不演,重复的角色不演。」
从拍《花》的时候起,娄烨就与巩俐经纪人保持着联系,直到有了《兰心大剧院》里的于堇,终于促成合作。
和第五代导演充满了理想主义和民族精神重建的影视追求不同,包含娄烨在内的第六代导演,更多的是叙述琐碎的日常生活,传达个体的迷离驳杂。
巩俐和娄烨第一次见面是在有一年的柏林电影节上,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很腼腆、内向,不太说话,非常谦卑的样子」。
娄烨的电影个人化痕迹更为严重,就像潮湿的风,冷浸的雾,靡丽的光,粗粝的沙,充满了暧昧和情欲。
这也就意味着,没有找到感觉是,他会不断地NG,巩俐从来不问为什么。「一直到最后拍不动了,可能他要的就是拍不动的那一条。当你已经不在意为什么还在拍,不在乎那些你自己设计的东西的时候,可能就是最好的一条。」
演员张颂文形容第一次见到巩俐的情景,后悔自己没有想出一句更好的开场白。「我走向舞台,逆着光很刺眼,远远看见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我说,她的感觉很对。走近看到居然是巩俐,我赶紧说,我是看着你电影长大的。」
拍到最后一场戏时,巩俐和张颂文互相谁都不看谁,任凭眼泪无止尽地流。电影拍完后,巩俐一度哽咽「真的很舍不得。」
近年来国内电影类型片兴起,多以犯罪题材为主,不断被欧洲三大电影节注意。最典型的例子就是2014年的《白日焰火》,拿到了柏林电影节最高荣誉金熊奖。
《兰心大剧院》也是娄烨在类型片上的又一次尝试,可惜在威尼斯电影节上颗粒无收,评委大呼看不懂。
巩俐的新婚丈夫让·米歇尔·雅尔给出了自己的见解,「不仅能在电影院放,还能放到当代美术馆,是描绘一个时代感觉的绝佳范例;电影不是黑白的,是不同层次的灰;巩俐饰演的于堇代表了中国女性力量。」
巩俐也表示认同,「他说得很准确,电影史上会有它的一个脚印。」
有媒体趁机问她,「在您眼中,雅尔先生最大的魅力在哪里?」
巩俐害羞地笑着说:「我们都非常热爱自己的事业。」
尤未悔
2015年8月,时尚杂志界出了一则硝烟弥漫的趣事。
《VOGUE》中国为了庆祝创刊十周年,请来了赵薇、章子怡、范冰冰、李冰冰、汤唯、周迅、刘嘉玲、李宇春、杜鹃、刘雯十位具有代表性的一线女星来拍摄金银封面,却因妆容造型不佳饱受非议。 几天后,《嘉人》也发出九月刊,请来巩俐做封面女郎,并打出响亮的标语「女王降临 以一敌十」正面厮杀,守住了一城。 巩俐在大众心目中的地位,可窥见一斑。
若要究其原因,裘山山在《我在天堂等你》的后记中写的那段话,或许可以给出解释。
「无论时代怎样变迁、社会怎样发展,我都敬重那些有着坚定信仰、并为之付出毕生努力的人,敬重那些以生命为旗、以灵魂为足终生行走的人。」
多年后,有人问从大学一年级拍戏到现在,过了三十年,你唯一没变过的是什么?
巩俐的回答简洁有力:「就是还是热爱表演,热爱工作,当一个好演员,这就是我一生的愿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