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药,皮下埋入一根「火柴杆」,预防艾滋病1年

周二,在墨西哥城召开的 2019 年国际艾滋病大会上,美国医药巨头默克公司宣布了一种预防艾滋病的新技术。 往手臂皮肤下植入一根火柴杆大小的药棒,它可以在植入后的一年内缓慢释放微量药物,从而阻断 HIV 病毒复制。




按默克的说法,这项新技术可以达到植入一次、预防艾滋病一整年的效果。

一年后,到医院取出来再换一根就行了。

国际艾滋病协会主席 Anton Pozniak 说:

这会改变(对抗艾滋病的)游戏规则。

这可能是人类对抗艾滋病的又一个里程碑事件。


细胞里的战争

1981 年,美国报告了世界第一例艾滋病例。



过去三十多年,全球约有 7500 万人感染艾滋病毒,其中 3500 万人死亡。如果不进行治疗,艾滋病毒感染者的平均存活时间是 9-11 年。

这令人闻之色变的疫情,背后是一场发生在细胞内的战争。

CD4 细胞,是人类免疫系统中的「哨兵」,它的职责是在发现病毒入侵人体时通知其他免疫细胞,干掉病毒。




HIV 病毒坏就坏在,它会专门识别并且入侵 CD4 细胞。

进入人体后,HIV 病毒首先利用一种叫逆转录酶的蛋白质,把自己的单链 RNA 复制成双链 DNA。

然后,病毒把自己的 DNA 片段复制到 CD4 细胞中,这样一来,CD4 细胞自我复制的时候,其实就是在复制病毒。HIV 病毒完成复制后,从 CD4 细胞中「出芽」,这个被侵略的 CD4 细胞也就死亡了。




人体内的 CD4 细胞数量越来越少,感染者的免疫系统丧失能力,其他各种病原体都可以来打砸抢一番,身体逐渐变得容易受到各种机会性感染,也就是患上了所谓的艾滋病。

从入侵到出芽,HIV 病毒的自我复制过程只要 1.5 天。

目前的预防和治疗方法,主要是阻断 HIV 病毒的自我复制(逆转录)过程。

默克的这项新技术所采用的缓释药物 islatravir,就是一种逆转录酶抑制剂,主要原理是阻断逆转录酶的活性,从而阻止 HIV 病毒的 RNA 复制成 DNA。

相比之前的艾滋病预防药物,默克的新药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预防的难题



不管口服还是植入,都属于暴露前预防手段(pre-exposure prophylaxis,PrEP)。

这种预防手段起源于 2010 年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格兰特博士所作的研究。

今天,对暴露在易感染环境中的高危人群来说,进行暴露前预防已经被验证是非常有效的方法。在美国,口服特鲁瓦达(Truvada)来预防 HIV 病毒感染,已经是一个很常规的做法。




但是,它应用起来相当麻烦:病毒感染高风险人群需要每天服用一次药物,这其实并不容易坚持下去。

而默克的新药使用起来就简单得多,只要植入一次就可以生效一年,有效期结束后只要去医院取出重新植入新的药剂就行了。

植入药剂至少不需要每天提醒自己吃药,也不会因为忘记吃药而毫无防护地暴露在危险环境中。而之前的调查表明,这种「忘了吃药」的情况发生频率并不低。

相比其他抗逆转录药物,默克的新药还有几个很明显的特点。

islatravir 会在体内停留相当长的时间,用药 5 天后,体内仍有一半剂量,因此给药频率低于其他药物。

另一个不同之处在于,islatravir 被吸收到肛门和生殖器组织中,这是大多数感染开始的地方。

由于 islatravir 和其他抗逆转录药物作用于病毒自我复制的不同阶段,所以它不会和其他药物产生交叉耐药性。换句话说,使用 islatravir 不会让 HIV 病毒对其他药物产生耐药性。

现在也有其他一些长效预防手段,如进行臀部深入注射 cabotegravir 或者 rilpivirine,可以保持预防效果一个月。但是每月注射一次仍然会带来一些不方便,频繁注射也是一种痛苦。另一个问题是,在体内保留高剂量的药物,可能会在暴露于病毒环境中时,使病毒产生抗药性。

默克首席医疗官贝恩斯博士说,islatravir 的药效是其他抗 HIV 药物的 10 倍。






不过,islatravir 离上市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默克关于药效的试验对象只有老鼠和兔子,试验确实观察到它们可以免受多次故意感染的影响。而人体测试内容则仅限于观察植入物在人体内停留三个月,看有没有危险的副作用。

也就是说,这种药物的实际阻断效果究竟如何,还没有可靠的人体试验数据支持。

而要检验最终的效果,必须将药物植入到相当数量的性活跃和吸毒人群体内,并长期观察他们的受感染情况。非盈利组织艾滋病疫苗倡导联盟(AVAC)的执行董事长 Mitchell J. Warren 说:

这样的试验,既漫长又昂贵。

而默克暂时还没公布下一阶段的人体试验计划。


只有穷病治不好

理论上,默克的新技术会给艾滋病流行疫情状况带来巨大的改变。

但它能否最终应用于减缓艾滋病疫情的传播,还需要考虑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成本。



默克没有发布关于这项新技术的成本、定价等方面的任何信息,但是经过这样漫长而昂贵的研发、试验过程之后,很容易想到,新药的价格不可能便宜。

目前美国唯一获批的 PrEP 药物特鲁瓦达,就贵得不像话:每个月大约要花费 1,600 美元(折合人民币 11,000 元)。

人类与任何一种疾病的战争,本质上都是极其昂贵的。

早在 2010 年,格兰特博士就放出话来,说要快速结束艾滋病疫情。但是特鲁瓦达的专利持有者、制药巨头吉利德不仅把药物价格提高到每年两万美元,还毫不留情地起诉每一个仿制药生产者。终结艾滋病疫情的梦想看上去仍然很远。

特朗普也曾承诺,到 2030 年底在美国「彻底结束艾滋病疫情」。




医药科技的进步当然给我们带来越来越大的希望,但消灭任何一种像艾滋病这样的疫情,要面对的都绝不止是技术问题。

甚至,技术虽然艰难,却从来不是最艰难的。

电影《我不是药神》里的那句台词,仍然值得我们想一想:

这世上只有一种病治不好,穷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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