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现在没有情景喜剧看了?这个问题才是主因

白展堂跟郭芙蓉13年后再相聚,不在同福客栈,是在《王牌对王牌》的舞台上。






有感动,更多的是感慨。

姚晨的样貌变化不大,但早已没了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活蹦劲。去年受邀去星空演讲,讲的不是坚持与拼搏,而一个中年女演员的尬与惑,最让人苦笑的是这段:当初本正准备着在事业上轰一脚油门,结果和经纪人同时都怀了孕,得,只好挂了P档。







沙溢作为曾经的军艺校草,紧随同门师弟沈腾的脚步发福,早不复白展堂的长发飘逸、星目剑眉。他倒也常在微博嚷着减肥,口号喊了很多年,据说有段时间坚持了40天不吃米饭,结果一斤没瘦。




抛却生活的纷杂,姚晨的角色从动辄就“排山倒海”的郭芙蓉,变成了最近《都挺好》里“别拿苏家的事来烦我”的苏明玉,中间还有个跟余则成斗嘴的王翠平。

沙溢没这么幸运,《武林外传》里的白展堂一角,成了他的演艺生涯巅峰。但要怪,也只能怪宁财神把老白这个角色写得太精彩了。




随便挑一段关于老白的设定,都能感受一种反差中的严肃喜感,如此煞有介事,充满了彼时网感的戏谑与解构。

说白展堂轻功很高,当年和楚留香比的时候,甚至是顶着风,光着脚。轻功高的潜台词就是风流倜傥,历来轻功高明的人物皆是如此,不管聂风还是李逍遥。

他很和平,他的攻击,不伤人,更不杀人,是葵花点穴。他是武功实力深不可测的盗圣,却来做了同福客栈的跑堂。

他的台词,有着人物自己清晰的价值观,和对自己职业的深刻理解。




15岁上大学的才子宁财神,据说小时候作文从没及格过,到了论坛,却制造出《天涯这个烂地方》的爆款,一战成名。

后来以原创网络作家的身份开始写情景剧剧本,第一部作品,是2001年的《网虫日记》,讲几个北漂合租小伙的故事。英达当导演,里边还有演俞白眉的黄晓明,爱穿一条红色紧身裤加紧身背心,特精神。

剧当时给人的感觉也还是前卫,笑点都由是亚文化与主流思想碰撞出来的。第三集里边,两个贼听到一个网络域名值几十万,以为域名是个玉器,套着头拿着枪进屋抢劫。蠢贼不懂互联网,吃了大亏,被几个小伙忽悠得不要不要的。







到了2002年的《都市男女》,开始由尚敬导演来拍宁财神的剧本。尚敬导演顺势从自己出身的空政文工团招来了沙溢、闫妮,同时接纳了已经好长时间都没见过组的姚晨。

这部讲上海都市白领的情景剧,在角色设计上跟《武林外传》有几分相似,小场景里边,有对应佟掌柜的女老板乔安娜;佟悦扮演的英雄和白展堂同样是风流潇洒挂的;姚晨和喻恩泰扮演的角色,还都走到了一起。







也是那时候才让人大致知道了什么叫埋梗。沙溢和喻恩泰的剧里名字分别叫Tom和Jerry;王景春饰演的老蒋请客,菜名都是叫“橘子红了”“流星花园”“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之后的《健康快车》,尚敬跟宁财神继续合作。这部剧是医院题材,必须得有一定的专业性,于是除了抖出“你没有脉搏了”“你摸的是我的表带”这样的段子,尚宁两人需要疯狂地查资料。




宁财神爱在网上查,出入的是各大医学网站论坛;尚敬则是满大街买书,逢人就聊保健防病知识。

一个提供天马行空的网感,一个提供细腻衔接的生活感,组合在一起,也终于有了接下来的《武林外传》。

但没想到的是,《武林外传》竟然成了一个转折点,国产的情景喜剧开始由盛转衰。一不留神,国产情景喜剧的黄金年代,就这么过去了。

沙溢、姚晨、喻恩泰等一大批情景喜剧的演员们,要么开始转型,要么开始读书深造。再回头看,喻恩泰已经读完了博士,同演《都市男女》的王景春,已经靠《地久天长》拿了柏林银熊。







喜剧演员转型是阵痛,而国产情景喜剧,倒像是一觉不醒了,《我爱我家》《编辑部的故事》《东北一家人》《家有儿女》《炊事班的故事》……都已经成了过去式,再来的,又各有各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来自剧本。

《爱情公寓》系列,让人们认识了导演韦正,翻译汪远。他们带来过多少感动就带来了多少痛心疾首,演员的表演挑不出毛病,怎奈剧本不是原创。



宁财神其实也在一直接着写,但始终未出低潮。《武林外传》是他给自己创造的一座巅峰,也是挖的一个坑。因为要继续前进,他必须推翻眼前这座山,否则人们只会用江郎才尽、昙花一现来衡量他。

2013年的《龙门镖局》也让人眼前一亮。印象很深的一个呼应梗是对秦始皇的介绍,开始很正经:“他统一六国,平定天下,北击匈奴,南征百越。他的一生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








陕西话“额滴额滴,都四额滴”。



但刚想夸“宁财神回来了”的时候,又发现,随着剧情的深入,段子越来越像是微博拼接。网友喊“微博毁了宁财神”。

这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用宁财神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武林外传》如果放今天也不会怎么样”“喜剧到了‘末法时代’”。

曾经的榕树下“三驾马车”之一,那个“泡上两壶咖啡,准备三包烟”一晚上就能写一万字的宁财神,如今满是抱怨。他说,在这个时代写喜剧就是在对抗全世界的段子手,一个人当然是成功不了的,轮到你的时候只剩甘蔗渣了。



写喜剧剧本太难了,情景喜剧尤是。

宁财神的抱怨是因,那沙溢的话就是果:“如今没有人会耐心的写情景喜剧剧本了,动辄七八十集的喜剧需要长时间的打磨,宁肯写电影剧本,也不会写情景喜剧剧本。”

如果《我爱我家》的编剧梁左还在世,得知此情,不知道该得多唏嘘。

刚好在今年北京卫视的春晚上,节目邀请来了当年的《我爱我家》剧组,几十年后再相聚,大家坐一起回味了一番当年剧中的趣事。




演和平的宋丹丹和演贾志新的梁天,当年在剧里擦出过不少火花,有一段是贾志新事儿妈上身,走过来坐和平面前,说“按说呢,我不该说话”。宋丹丹立马瞪着他,“你本来就不该说话”,把别人噎了回去。



刚在《大江大河》里演了水书记的杨立新,当年在剧里演的是文兴宇的儿子贾志国,是个爱计较的主儿。

有一段是家里来了老鼠,宋丹丹在饭桌前抱怨说,“我嫁来之前你怎么没说有老鼠?”杨立新问她,“以前没有啊,那是不是你带过来陪嫁的?”




一番回忆,最后还是感谢梁左,宋丹丹说他才是剧的本。







当年拍《我爱我家》,英达原本找的王朔商量剧本,但没多久王朔突然要离开并让他找梁左,当时英达就懵了,因为在此之前梁左只写过相声。但王朔却打下包票“他没问题”。






梁左当然没问题,他为大自己7岁的姜昆写剧本,第一部作品就是《虎口遐想》,一出来就是巅峰;开始写情景喜剧,《我爱我家》也成了巅峰。

用段子讽刺都是其次,梁左最厉害的是剧本中的人物塑造。他的段子皆指向为角色性格服务,为故事服务,而不是为搞笑而搞笑。段子的新鲜劲过了就不再好笑,唯独人物,才是越品越有味的。

在这点上还有臧里、臧希的《家有儿女》。不管是夏雨的“老妈一个我一个,老爸一个我一个,小雪一个我一个……”还是“我叫夏雪”“我叫夏雨”“我叫下冰雹”,在欢笑之后,让人记住的是刘星的倒霉劲儿。


俱往矣啊,有这般功力的编剧,现在似乎再难找到。

如今要问一句,情景喜剧这苍茫大地究竟谁主沉浮?“姆们!姆们!姆们!”——这声音大概只能从快手和抖音传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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