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真的变了!“时代歌手”不再拥有时代!(组图)


本文首发于《读书》杂志2019年2月刊, 头图:2016年12月30日,王菲在上海举行“幻乐一场”演唱会。©视觉中国

文 | 李皖

我们的音乐生活中,已然发生、正在发生一些足称重大的转变,但绝大多数人浑然无觉,不以为意。

比如,你已经有多久没有被一首歌深深感动,未再体验那种灵魂直上云天的感受?你已经有多久没有为一张专辑痴迷,一首一首、逐字逐句、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反反复复听,似乎用力要把它刻进人生,写入生命?可能,已经很久很久,但我们没觉得这有什么。

我们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再觉得音乐是深刻的,是精神的必需,是灵魂的圣洁洗礼。我们已经习惯于随随便便地对待音乐,偶尔地在社交网络随手转发一首歌曲,就像随手转发一桩八卦传闻。

近五年,中国流行音乐出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现象。以二〇一八年六月二十三日第二十九届台湾金曲奖无声无息的颁奖为标志,大众,包括以前众多热心歌迷,对各类“音乐奖”“提名名单”“获奖名单”失去兴趣。大部分音乐奖关张,个别音乐奖勉力在维持,但不再举办颁奖典礼及其晚会。

近五年,由各方评出的、媒体公布的各种“年度十大”“年度歌曲”“年度专辑”,大多为大众闻所未闻,所谓的“年度”流行音乐,基本上年度中并不流行。《我是歌手》等电视真人秀,是唯一尚拥有大众热情的音乐节目,但其间表演的曲目,绝大多数为往年流行歌曲的翻唱和改编,当下流行曲目零零落落,面容惨淡。

《我是歌手》节目邀请成名歌手进行竞赛,齐秦、黄绮珊、李健、韩磊等都曾在《歌手》献唱,而他们表演的曲目绝大多数为往年流行歌曲的翻唱和改编,图为2013年4月10日,杨宗纬、林志炫、羽泉、彭佳慧、周晓鸥在《我是歌手》举行总决赛新闻发布会上。©视觉中国

流行音乐不流行,是这五年流行音乐的一个最大现象。

虽然流行音乐不流行了,但流行音乐仍在持续创作、生产、录制、发行。在音乐不再是必需品的年代,音乐出版的种类数量却空前庞大,其中大多数是作坊式制作和独立发行。新人新作涌现之多之快令人眼花缭乱,每年歌坛名录都在大面积地刷新,哪怕是专业研究者也不明究竟,看不到全貌,把握不清方向。

这五年流行音乐有几个总体特征,值得认清:

音乐出版不受关注,但音乐秀盛行。音乐秀实质上是音乐萧条的表征。音乐秀的本体不是音乐而是真人秀,其中音乐主要起到媒介的作用,将艺人载入大众现场。即使是那些看起来很感人的电视现场,音乐秀起到的功能也主要是娱乐,而非声音艺术。

流行音乐不再产生强烈的社会信息,音乐人很少有自觉的社会意识,只大量生产感性。流行音乐作为公众表情、社会晴雨表的功能,虽然客观上仍存在,却已极为微弱。当下最引人注目的感性力量,一方面低龄化,不影响社会主流人群;一方面代际化,速生速灭,不断更新迭代。

互联网一方面将人变得彼此类似,一方面将人变得愈加偏执。人们只看自己愿意(能)看的,只听自己愿意(能)听的,由此形成了各个“平行宇宙”。“宇宙”间不相往来,“宇宙”内相互趋同。

具体到歌手,具体到作品,深入到音乐的内部和细节,那堪称庞杂、零碎、浩瀚、密集的多样性是无法尽述的。下面,仅就反映这五年流行音乐的总趋势、总特征的部分作品和歌手,做一番浏览和概述。


“时代歌手”

罗大佑在暌违上一张专辑十三年后,发表了《家Ⅲ》,回应他在大时代之初提出的问题。这个问题已经相隔三十三年之久(一九八四至二〇一七),现在勉强像是有了一个答案。

当初愤然离开,现在热切归来。当初决然出走,现在释怀还家。当初无尽告别,现在欢喜重聚。当初一心背叛,现在全情拥抱。当初断然否定,现在极力肯定。只是这一回的肯定里,没有了当初那一颗迸裂的心,没有了那样炽热、火烫的情感。不能说是虚情假意,但就是没有了灵魂激荡的共鸣。

像是大团圆,像是重新发现了、肯定了并拥抱了人世间那些最基本的——爱、家、不变的心,歌手发现它们不变,发现它们其实就是这世界与人生的至理。人们本是同根而生,从古至今,不管如何动荡,这都不会改变。但是这个发现和肯定,像是一个概念,一个大道理,而非身心魂俱在、磨难与觉悟同历的长旅。《家Ⅲ》是罗大佑最缺乏感染力的一张专辑,是旋律最差的一张专辑,也是感情最可疑的一张专辑。此前罗大佑歌曲的一个重要特征——真情鼓荡、热力灼人、意蕴深厚,在这张专辑里荡然无存。它本该是一个句号,但这个句号打得歪歪扭扭、含含糊糊。

在1984年发行的专辑《家》封面上,30岁的罗大佑独自一人站在暗色的背景里;在2017发布的专辑《家III》中,罗大佑携妻女出镜。

李宗盛极为低产,五年里只出了一支单曲。加上五年之前和之后的各一首歌,形成了《自己的歌》《山丘》《新写的旧歌》的一个序列。这三首歌承前启后,内容相仿,形式统一,都是集大成,是个人总结之作,集中呈现了李宗盛毕生所学所长所感。

三首歌都是自传,《自己的歌》写情史,《山丘》写歌史,《新写的旧歌》写给过世的父亲。《山丘》是一个巅峰。在这首歌里,李宗盛把他的口白式唱腔、民谣体歌曲发展到极致。依字行腔无一字不合;句子、段落散漫但歌曲结构紧凑、整洁、优美;歌词不仅真实,还有诸多具体可感的细节;深厚的感情完全在诚挚、朴实的叙述中自然起伏、爆发,不受体裁、格律所缚,不像是在写歌,倒像是自自然然说一段话,写一段文。《山丘》唱出了李宗盛一生所念、一生所求、一生所得、一生所失。一首对自己歌唱生涯盖棺论定、完全属于个人经验的歌曲,却同时具有与千万人人生共鸣的特质,这首歌为大众流行音乐立了一个标杆。

《山丘》之后,《新写的旧歌》(二〇一八)在这一创作方向上更进了一步,却把“歌曲”这一艺术形式彻底破坏掉。从体裁而言,《新写的旧歌》更接近一部个人化的戏曲。依字行腔登峰造极;句子、段落散漫,失去了歌曲结构;深厚的感情在诚挚、朴实的叙述中自然起伏和爆发,却缺少了体裁和格律的自律。《新写的旧歌》是歌曲的末路。

如《新写的旧歌》歌中所说,这首歌是“写一个人子和逝去的父亲讲和”(来源:李宗盛《新写的旧歌》MV)

崔健在距上一张专辑十年后,推出了《光冻》。客观上,他的专辑历来有为时代造像的性质。这一次他造的像是:光明盖顶,身处无限光明之中,却也同时处在一块冰晶里——光,成了一个透明的牢笼。在《外面的妞》里,像是《一无所有》的旋律变相地出现了,我仿佛在自慰,又仿佛隔着天窗在与外太空的妞儿单相思,要飞出地球去,射向外星球。在《死不回头》里,身处当下这个年代,崔健变相地重复了他在《一无所有》年代里提出的问题:“你是否还要跟我走,如果我死不回头?”

跟罗大佑类似,这是接近三十年(一九八九至二〇一七)的一个回答,回答他在《新长征路上的摇滚》中的时代之问。崔健的这第六张摇滚专辑,像是一个悠远的和声和回响——回到了摇滚全乐队,回到了歌唱,甚至回到了崔健第一张专辑的歌曲题材和素材,展开了新的一轮对一直困扰他的那个问题(“怎么办”的最新判断,“怎么了”)并给出了回答。这回答如果翻译一下就是,他终于明白和明确了这时代、这人生的处境与方向,就是要更开阔地走出去,更大地开放。

但这张专辑的影响力之小,就像并未发生过。没有形成时代话题,未在网上或报刊上产生讨论,闻者寥寥,跟随者渐稀并且三心二意。“你是否还要跟我走,如果我死不回头?”大多数人,包括曾经的追随者,恐怕连这句问话都没有听到。

罗大佑、李宗盛和崔健,中国流行音乐的这三个具标志意义的时代人物,此时均不再拥有时代之重。这个年代不再有万众瞩目,主观上做不到,客观上更无法达成。就创作本身而言,创作者的智识、力量、审美创造力本身,也在耗散。

再看看其他几位在“大时代”中曾有过亮眼表现的人物的作为:

卢冠廷以《Beyond Imagination》《Beyond Imagination TOO》,将他在黄金年代里的香港金曲翻唱了一遍,重新编曲、精心制作成了靓声和Hi-Fi。

张楚出了只有四首新歌的EP《不在绳子上的珍珠》,他面临着如何找到那个大众管道,如何能达成新的交流可能的问题。如同“不在绳子上的珍珠”这个标题所示,他没有找到“那根绳子”。他换了一种打开方式,希望这样“到达”你——“你的笑声才是到达的真的泪点”。

并不像坊间对“魔岩三杰”的妖魔化画影图形,张楚并非“死了”,实际上随着时代之变,变得健康、通达而乐观。但他也因此之变,变得矮小了。这个“孤独的人”这次发出的声音如此微弱,这一次他肯定了生活,又被生活更深地淹没在了孤独之中。

“成仙了”的窦唯,这五年除了《殃金咒》《天真君公》《间听监》《山水清音图》,还有更不为人所知的其他一些专辑。除了都具有“不可言说”这一作品共同点之外,窦唯的创意、创作颇丰,甚至其丰富、多样化的程度,超过了他十多年前创作的总和。在士大夫心境中,在天人合一中,在神游物外中,在“语吁—语虚”的“天真君公”字不成词、词不成句、句不成文、文不成章的念诵中,甚至在黑金属的噪音、谍战老电影的对白和音响中,窦唯出禅入道,仿佛羽化登仙。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总的来看,一方面,这些作品承继了中国古典音乐在当代世界即兴音乐中的延续和演化,一方面,现象世界如浮云过眼帘,自不必说,统统化为朦胧的幻象。

外界评价窦唯已经“成仙了”,图为窦唯在2018年5月草莓音乐节上。©视觉中国

“窦唯不唱歌了”,十多年来,这成了大众议论窦唯的一个噱头。仿佛是一个天大的遗憾,众人都在巴望着,望着舞台,期盼窦唯能重开金口。事实上,窦唯已经重新开口了,《天真君公》是自《语吁》之后十五年来窦唯第一张歌曲专辑,但没有什么人能听见,多年来热乎对窦唯议论纷纷的看客们这一回哑默无声。更吊诡的是,窦唯这开了口、唱了歌的专辑,跟不唱歌、没有唱词的器乐专辑竟是一样的:不可探究语义,听者也说不清楚它究竟有什么要明确表达的语义。字不成词、词不成句、句不成文、文不成章,就是这些歌、这些歌词的基本形态。

齐秦(《穿乐》)五年仅出了一张专辑,并且完全放下了创作,仅充当人声。这张以“音乐可以穿越轮回,然而时间不能”为概念的专辑没有什么社会信息传递,总体看是在人生如幻的基调中于感情世界“疗伤”的作品。作为灵魂歌者,这四十年来中国最具歌唱天才的齐秦在歌唱意识上的修为已入化境,但在体力上、声带上、力度上、演唱力上的表现显得虚弱。他是最有希望一直唱到老并在老年成为炉火纯青的传奇歌嗓的中国人,但现在的表现不尽如人意。

齐豫(《叩钟偈准提神咒》《八圣吉祥祈请文佛子行》《地藏赞》)唱了三张佛经和佛教仪轨的歌曲专辑。潘越云唱了一张《心经》。黄韵玲皈依基督,《初熟之物》人过中年后的感悟、歌声的深挚、音乐的新境令人动容。周杰伦(《哎呦,不错哦》《周杰伦的床边故事》)沿循旧作轨迹推出两张专辑,保持他一贯的音乐品质和精良水准,但没有多大反响,他呼风唤雨的时期已经过去。

大歌手、可能的大歌手和好嗓子

大歌手未能沉淀大作,成就经典名作。未来的可能的大歌手未能引人注目,拥有舞台。好嗓子没有影响力,仅成为各类老歌、好听歌曲的复读机,为各“平行宇宙”的居民们提供情感抚慰。作为优质稀缺嗓音,他们为影视、城市、公司充当代言声音,获得歌手这一职业的实际收益。

张学友早已停止满足大众期待的、一年至少一张的发片,事实上也早没有这个市场了。五年来他只出了一张专辑《醒着做梦》。非常难得,《醒着做梦》是一张有个性、有情结、有纠结、不顺滑的专辑,其中有些歌曲有撕裂性的歌唱表现,以此呈现了张学友仍有他难以忘怀、无法解决的问题,他依然有一颗不安甚至惊惧的心。纵观张学友全部的歌唱生涯,《醒着做梦》是仅有的一张有个人真实感的张学友,只是还做得不够。

另一位“国民歌王”周华健,与作家张大春联手推出了《江湖》。一个司职作曲,一个专事作词,用中国古典诗词形式、以现代精神去打通《水浒》。梁山、大名府和三打祝家庄齐飞,摇滚、京剧、民谣共大众歌曲一色,也是一张极有个性质感的专辑,不驯、好玩而兴奋。周华健其实一直喜欢文字游戏,迷恋传统文化,有大众所不识的另一面。这一回貌似出格搞怪,实际上是他本色出演,包括那种又疯又闹又隆重的玩性作风,也是本尊风范。

费翔出了概念专辑《人》,在电子乐的异想空间里演绎“人”的主题。其锐意的改变、新鲜的风格、一体的氛围、专辑的整体性都可圈可点,令人小小地惊艳。但作品最终未落到真人生的实处,意绪仍显浮泛花巧,没有形成真正的穿透力。

黄绮珊,选秀中“再发现”的大歌手,一反舞台上用三四个八度、用强音大力震撼观众的做派,而回到她本人的“小霞”身份,用小嗓、小故事、小题材、小风格去回访初心。《小霞》因此矫枉过正,成为一个小杰作。秦四风在爵士乐上的深厚修为,克制而谦逊的制作,使黄绮珊得以焕发歌唱最重要的本真——真实的生命和心动、感动。但是回望这歌手的三十年演艺生涯,直至如今,使这件名器、重剑得其所用,焕发其惊骇力量的代表作,依然没出现。

毛阿敏迄今为止的全部歌唱生涯,也都没有一件可代表她的专辑或精选集。近些年来,甚至也渐渐不再有一首可代表她的新的歌曲。新专辑《歌唱·家》和精选集《天之大》继续延续了这个尴尬。《天之大》将她的代表曲目一网打尽,但在制作上和演唱上都不具经典性;《歌唱·家》为其近年所演唱的电视剧主题曲杂锦,这些主题曲越来越滥,新意诚意渐无。

王菲、那英不再有专辑问世,偶尔为大制作的电影、电视剧献声;韩磊有《时代(张宏光影视作品集)》,做的是同一件事。他们显示了人间最稀缺的嗓音以及这件名器能达到的化境,歌曲一般来说有质量,但在变化太快的世界里也仅是匆匆掠过,强光一闪,来不及看清其意义。这些作品往往更代表的是一件工作,一笔巨额资金,几个最昂贵的行业巨星,在对得起职业、对得住个人声名之下,不负所托,不负邀约,投入生命、技艺、匠心。显然是重金定制产品,却也并不简单,未必没有传世之作,只待时间退潮磨洗。

朴树(《猎户星座》)阔别归来,在乐境、才情、艺术表达上均有了新进境,风格愈加浓烈,但在精神成长上无明显进步,歌曲主旨近似一种后青春的叛逆。李健(《拾光》《第六张创作专辑》)仍处于其最佳时期,与前作相较,《第六张创作专辑》更加具有艺术品的精粹度,像是一块美玉。不仅如此,作品分量轻的问题也稍有改观,它面对着生的困惑,似抬头注意到了那永恒的人生羁旅之难以驯服,虽然词不达意。

张惠妹(《AMIT2》《偷故事的人》)、孙燕姿(《克卜勒》《跳舞的梵谷》)、陈奕迅(《C’mon in》)发片量减少,制作水准降低,专辑分量减轻,流行度大不如前,超级明星的光环不再。汪峰(《果岭里29号》)自我期许极高、用力甚猛的新作,在深度和高度上都不够,只实现了作品的规模和制作品质。陈洁仪(《天堂边缘》)经过持续的进步,将流行唱到了古典的品质,但是专辑中大部分歌曲都是凑数的。

谭维维(《乌龟的阿基里斯》、系列EP)、黄琦雯(《M&M》、单曲《心经》)、姚贝娜(《永存》《天生骄傲》)、林凡(《岁月这把刀》)、A-Lin(《罪恶感》《A-Lin》)、徐佳莹(《寻人启事》《心里学》)、朱婧(《以梦为马》)、刘思涵(《拥抱你》)、铁阳(《发光的海》)等女歌手,不同程度地表现出她们是那种拥有宽广音域、出色嗓音和非凡力量的极致女高音。她们有强大的演唱力,有光芒四射的舞台魅力,是大歌手,但她们未能有幸拥有大舞台。除了在真人秀的舞台上抢来一点发光时刻,没有时代的聚光灯再照向她们。“五月天”(《自传》)、林宥嘉(《今日营业中》)、小宇(《同在》)、薛之谦(《初学者》),这几位演唱格局较大的男歌手,与以上女歌手有着类似处境。

第29届台湾金曲奖颁奖典礼于2018年6月23日在台北举行,徐佳莹(左)凭借专辑《心里学》获得最佳国语女歌手奖,陈奕迅(右)凭借专辑《C’mon in》获得最佳国语男歌手奖。©东方IC

降央卓玛(《金色的呼唤II》《弦子》)、侃侃(《睡吧宝贝》)、“凤凰传奇”(《最好的时代》)、“筷子兄弟”(单曲《小苹果》)以“好嗓子”支撑起了另一个平行宇宙。

一方面,可能是他们才拥有中国最广大的听众,另一方面,他们从来就不会出现在专业音乐奖和乐评人的视野中;一方面,这些歌曲的流行从不间断地证明了民族审美趣味的强大稳固性,另一方面,这些“好嗓子”惯于重复而不是创造,大多数时候都是新瓶装旧酒,都是在翻唱老歌、名歌,以好听起到近似情感按摩的功效,究其内在则了无内容。

充当真人秀的导师或歌手,是“时代歌手”和大歌手在这五年中所获得的最大关注,也几乎是他们能获得的唯一的大众关注。除李宗盛之外,包括罗大佑、崔健和刘欢,都坐上了导师的交椅,台上台下、银屏内外打成一片。

时风真是变了,面对商业大潮,面对重金诱惑,面对娱乐化,似乎再没有冥顽不化的人,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共赴秀场作一出秀。热热闹闹,一团和气,交流碰撞中似乎也颇能彼此互见,映亮那许多心得、体会、感悟、妙语。只是那歌手,那歌曲,那超凡入圣的角色,那似乎唤醒你灵魂的声音,那几乎是巡游在人寰之上的卓越力量,真的就悬置在半空中了。

二〇一八年九月十八日星期二凌晨

作者简介:李皖,媒体人,曾任华语音乐传媒大奖第二、三、四届评审团主席。著有《回到歌唱》《听者有心》《民谣流域》《娱死记》《锦瑟无端》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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