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眼中的佼佼者,不该是城市的漂泊者。”每逢岁末年初,开发商们就会打出这样的广告词,利用猝不及防的温情,触动“漂一族”的心。
而在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的年轻人,在经历过租金上涨、被房东突击通知搬家,以及合租带来的不便之后,也总会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为了能在打拼时有一个安稳的庇护之所,不少90后早早就把买房大事提上日程。有人从毕业工作后就开始筹划,但却犹豫不决迟迟未能敲定,最终在房价上涨声中错过了买房的最佳时机;有人耗费数百万安家,却依然以“异乡人”自居,始终找不到归属感;也有人奉行“房子是别人的,生活是自己的”之住房观,依靠改造出租屋,融入当地的生活。
人与房子的故事总能牵动人心,而通过异乡人的买房故事,我们或许能够窥见,对于在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来说,到底什么样的家,才能称之为“家”。
看了6年房,房子越挑越贵
今年30岁的晓文从2014年毕业后便一直“漂”在广州。由于工作是项目制,地点需要经常调动,最夸张的一年,她总共搬了4次家,“不敢对租来的房子产生任何一点感情和留恋”。
2015年,在经历房东涨价及一次次孤独地搬家后,晓文内心产生了一丝买房的想法。在她看来,漂泊在大城市里的人,买房需求更加迫切,因为他们在这个陌生城市奋斗的同时,也要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
这一年,广州房价开始上涨。在父母的支持下,晓文凑出100多万元首付,开始看房。父母给她的经验是,一看房价、二看地段、三看户型。但很快,她遇到了很多买房人都会面临的问题——喜欢的买不起,买得起的又看不上。
大学期间在某一线房企的实习经历,让晓文对房子的整体品质格外挑剔。“就觉得那家开发商的房子品质好,有设计感,其他开发商的房子我都有些瞧不上眼。”她说。
此后几年,晓文又陆陆续续看过不少房子,既有长隆公园附近在建的网红楼盘,也有天河客运站的“老破小”二手房,还有天河金融城的笋盘,但最终都不了了之。在她看来,中介不够专业,推荐的房源一般,“看房越多,我心态就越崩,也不能下决心”。
而随着房价上涨,晓文手上的预算也开始变得捉襟见肘,够得着的楼盘也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远。
让晓文最终下定决心买房的,是男友的出现。两人从2021年相恋后,感情迅速升温至谈婚论嫁的程度。在这种前提下,他们决定共同出资买房。
疫情则是另一个催化剂。疫情期间,他们时常需要居家办公,发现租房无法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比如说房子冰箱太小,想多囤一点蔬菜水果都不行。”晓文说。
晓文和男友以最快的速度推进买房计划:一周时间自己踩盘,一周时间带着双方父母看房。2021年10月,在领取结婚证之前,他们掏空6个钱包,支付了近200万元的首付款,在广州黄埔区“上车”一套三居一手房。从萌发合力购买婚房的想法到最终拍板,他们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买房和疫情,也改变着晓文对于房子的观念。“年轻的时候,我不认同父母的想法,觉得租房很自由,没有负担,但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会沿袭上一辈的做法。”
花400万买房,还没找到归属感
今年春节,为了给广州的新家暖房,90后王也并没有和往年一样回老家过年。这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王也一直以为,最大的安全感,是在广州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但这个春节,父母亲友不在身边,也不能吃到家乡的美味,房子有了,心里却空空的。
5年前,出身西北小县城的王也和女友怀揣着梦想来到广州。一直以来,他们在这里的“家”,是租来的一套实际面积不到40平方米的小房子。
王也不是没动过买房的念头。2018年,王也刚刚在广州工作,这一年,他租住的小区的楼盘均价为38000元/平方米左右。以此为标准,就算只买一套60平方米的房子,以30%的首付计算,王也至少需要凑够近70万元才能“上车”。
巨额的费用面前,王也暂时收起了买房的心。他转而考虑起另一种可能性——逃离一线,回老家。年纪渐长,在广州漂着的日子看起来没有尽头,而家中的父母更是他的牵挂,他总希望能离父母更近一些。
但习惯了广州的包罗万象,老家各种小圈子式的人际关系让王也难以招架。当然,更割舍不下的,是相爱相伴多年的女友。
正当王也摇摆不定时,短短3年时间,广州一手楼盘的均价已从2018年12月的2.72万元/平方米,涨到2021年年末的3.3万元/平方米。
广州房价的变化也牵动着王也远在老家的父母的心。“有房才有家,有家即心安。”王也的父母是行动派,他们不断提醒着王也,还亲自来到广州和王也一起踩盘,一步步将买房从规划变成现实。
和女友结婚后,王也抓住了心仪楼盘销售期的尾巴,依靠父母的支持,以400多万元的总价买下了一套90平方米左右的小三房,并赶在2023年春节前顺利入伙新居。
现在,除了盼望着贷款利率调整,房贷能够下调之外,王也最希望的,便是在广州找到真正的归属感。
“从某种意义上讲,买房只是让我成为一个新广州人的第一步,想要真正获得归属感,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他说。
买房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留下来
与其他同龄人的住房观不同,张弛是一名坚定的“无房主义者”。在深圳工作多年,她至今没有买房的打算。
毕业一年,张弛就辞去原来的工作,跳槽到一家新媒体公司;2年后,她又一次选择,重新找工作。
张弛频繁跳槽的做法,让工作了近30年却从未“挪窝”的父母很是担心。他们想让女儿回四川老家,这样一来,房子的问题就能轻松解决,甚至还能通过自己的“朋友圈”,为女儿物色一位合适的结婚对象。
但这些在张弛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能在深圳顺利落户,以及它带给年轻人的包容感,是其他城市能难给予的。这座城市干净整洁,又充满生机和秩序,每次从外地回到深圳,张弛都忍不住感叹,“深圳真好”。
即使没有买房,张弛也在努力让自己成为“深圳人”。为了让租的房子有“家”的样子,并时常保持新鲜感,张弛用地毯重新铺了房子的地板,并调整房东留下的家具的位置,还添置了书桌、台灯和灯带。租来的房子被自己慢慢改造成理想中的样子,她也逐渐有了安全感。
更幸运的是,张弛在租房时很少遭遇到不愉快的经历。“房东也是年轻人,除了平时付房租,他很少过问我这边的情况。”即便每个月的租金要花掉张弛工资的1/3,但只要没有“寄人篱下”的委屈感,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深圳,和张弛持同样想法的年轻人有很多。而这种生活方式正成为深圳等一线城市的新变化——高企的房价劝退了不少想在此扎根的年轻人,但也有人依然选择留下来,换一种活法,并逐渐找到归属感。
张弛坦言,自己不太可能因为高房价离开深圳,她已经习惯了深圳,习惯了这里的气候、饮食和一切。“除了大蟑螂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之外,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