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着意外、波折和不确定性的2022年已经收官，但其留给全球经济学界的不安与彷徨仍在风中飘荡。
日前，接受记者专访的巴西经济学家们指出，如果影响2022年世界经济表现的主要因素未见明显改观，2023年世界经济将面临进一步加深的“滞胀”和衰退风险，其表现有可能比2022年“更糟糕”。许多巴西媒体和经济学家期待，中国经济的复苏和增长能再度稳定世界经济、驱动全球发展。
2022年9月30日，在巴西里约热内卢美丽山特高压输电二期项目里约换流站，国网巴控公司换流站运维主管许鸿飞（中）和巴方人员交谈。王天聪摄/本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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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2022年，在新冠肺炎疫情袭扰、乌克兰危机爆发、美联储持续大幅收紧货币政策、美国不断加码对华技术封锁和“脱钩”、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面临“断链”风险的多重不利因素影响下，世界经济高频震荡。不过，在受访的多数巴西经济学家看来，2022年的世界经济尽管历尽劫波，但其仍然可能录得增长，成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一年。
巴西经济学家普遍认为，美联储持续大幅加息是造成全球经济不振的一个重要因素。巴西国际政治与经济学家、圣保罗州立大学教授马科斯·皮雷斯认为，在同样的美联储加息背景下，2022年世界经济与1979～1982年全球经济危机之时有许多“巧合”之处，例如油价波动、地缘政治动荡和通胀飙升。
巴西国际政治与经济学家、圣保罗州立大学教授马科斯·皮雷斯。采访对象供图
南美最大智库、巴西瓦加斯基金会金融专家夏华声表示，在美联储快速加息的压力下，拉美多国货币利率上升，造成经济活动减少，公司和家庭负债增加，主要影响到低收入家庭，这也使左翼政党赢得了最近在拉美举行的大多数选举。
皮雷斯告诉记者，来自美国的利率冲击对世界经济的更多衰退效应尚未完全显现，这是因为目前包括食品和能源在内的许多商品价格处于高位，这有利于巴西等拉美大宗商品出口国。而造成商品价格持续居高不下的主因，则是2022年世界经济无法回避的另一大重要变量——乌克兰危机。在冲突背景下，世界能源供应链受损，化肥出口遇阻，造成油价波动和粮食价格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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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瓦加斯基金会金融专家夏华声。采访对象供图
夏华声指出，在极为复杂的国内外多重因素影响下，对于拉美各国政府而言，2022年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不稳定的财政状况和日益恶化的社会不平等。同时，在新冠肺炎疫情之下社会援助支出猛增，包括阿根廷在内的不少拉美国家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GDP）之比维持在高位。即使在疫情防控措施放松后，拉美地区的中小企业发展仍继续受制于当地经济的疲软。
不过，在圣保罗州立大学哲学与科学学院经济学教授路易斯·保利诺看来，尽管2022年世界经济遭逢一波三折，但其表现并非一无是处——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22年世界经济或增长3.2%，其中新兴经济体增长3.7%，发达国家增长2.4%，而巴西增速为2.8%。“促成2022年全球经济增长的因素是一些国家疫情后的人员流动与经济相关活动的复苏，这对服务业至关重要；而在制造业方面，工业库存的重建也有助于维持该领域的活跃度。”
然而，保利诺也指出，“这些积极因素不太可能在2023年继续发挥作用，这使得所有对2023年的预测都比对2022年的预测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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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相较于2022或将“更糟糕”
对于2023年世界经济的前景，受访巴西经济学家认为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但多数表示，相较于2022年将“更糟糕”，面临更深的“滞胀”和衰退风险。
“这反映在对2023年世界经济的预测中。”保利诺告诉记者，“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预测，2023年全球经济可能增长2.7%，发达经济体增长仅1.1%，新兴国家则增长3.7%，而巴西的增长幅度只有1.0%。”
圣保罗州立大学哲学与科学学院经济学教授路易斯·保利诺。采访对象供图
保利诺认为，影响2022年世界经济的主要问题，即乌克兰危机、由美联储加息引发的各国利率攀升和大宗商品价格下跌风险，或将在2023年继续存在；但促增长的因素，即服务业的全球复苏和工业库存的重建，则预计在2023年不会起到同样大的作用。“可以为2023年世界经济提供新前景的两个主要因素是乌克兰危机的结束和美国对华态度的转变，但这两件事似乎都不太可能发生。”
皮雷斯指出，尽管美联储2022年持续加息，但美国的物价仍居高不下，暗示2023年这一“衰退政策”还将延续；同时，国际局势仍呈恶化趋势，地区争端持续、欧盟经济发展停滞以及在半导体等重要领域与生产链断裂相关的不确定性，也将严重影响2023年世界经济发展前景；另外，“在北半球冬季结束后可能出现大宗商品价格的下降，一旦得以确认，拉美和巴西将面临国际收支问题和财政危机，因为在大宗商品繁荣时期形成的支出结构在价格下跌时期是不可持续的”。
皮雷斯认为，世界经济复苏的前提条件应该包括中国、美国、欧盟和日本等世界主要经济体之间更大程度的协调。“然而，这种协调受到乌克兰危机、美国政府对华实施的封锁和打压、保护主义，以及要求强制与东亚生产链脱钩的华盛顿产业政策的危害。”
夏华声对2023年世界经济的预测是，复苏主要会出现在中国和欧洲，这对拉美经济至关重要，因为这将有助于增加地区各国政府的税收收入，以支付各种补贴和社会计划。但是，“如果全球复苏的条件在2023年没有产生，那么2023年拉美经济将普遍出现滞胀。”夏华声说，“根据每个国家的财政状况及其工业和商品生产能力，这种变化的负面影响可能会持续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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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主要经济体怎么办
尽管对2023年世界经济前景的前瞻预测普遍呈现“灰冷暗调”，巴西经济学家仍就如何拯救未来世界经济向全球主要经济体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皮雷斯强调世界主要经济体之间协调行动的重要性。他表示，世界主要经济体之间缺乏协调，在历史上曾导致经济战、贸易战、货币战，甚至“热”战，因此有必要恢复各大经济体之间的沟通与合作渠道，有效帮助世界经济获得再平衡。“从理论上讲，二十国集团应该发挥这种作用，但地缘政治争端激化和世界贸易组织等多边组织被架空，阻碍了这种协调。”皮雷斯说，“在此情况下，大国高层会谈将成为解决问题的重要一环。”
在巴西经济学家群体中，被认为对世界经济最为直接有效的提振措施包括美国改变对华态度、美联储停止加息和结束乌克兰危机。
保利诺建议世界主要国家采取紧急措施结束乌克兰危机，而“美国必须改变对中国的态度”，因为美国挑起的这场商业和技术战的主要输家，最终将是北美经济和世界经济。保利诺还指出，2023年需要更加关注世界范围内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因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全球人口有所增加，“现在全世界有将近十亿人在挨饿”。
夏华声则认为，2023年只有中国经济的增长、美国降低利率、乌克兰危机结束，才能降低全球滞胀风险。他建议各国要更多参与环境事业和可持续发展，以刺激新一轮的共同和私人投资，从而促进全球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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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好，世界好”
在多数巴西经济学家看来，2023年世界经济增长的前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经济的增长幅度。
保利诺告诉记者，中国多年来一直是带动世界经济持续增长的主要引擎，近年来约占全球增长的1/4。“2022年中国在稳定世界经济发展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在需求方面，中国将商品进口保持在高水平；在供应方面，中国增加了全球经济复苏所需的工业品出口。”保利诺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2023年中国经济实现较好增长的判断，肯定有助于平衡对世界其他地区经济增长的负面预期。”
皮雷斯表示，“中国的经济发展及中国式现代化取得的惊人成就证明，世界上绝不只有所谓‘华盛顿共识’这一种经济发展模式。国家、企业和社会之间的协调配合，对于实现强劲和包容性发展至关重要。”皮雷斯建议，在美国走上保护主义产业政策道路时，中国可以在亚洲范围之外重建产业链，帮助诸如巴西、阿根廷、尼日利亚、埃塞俄比亚、南非等国家实现经济多元化、基础设施现代化、工业化或再工业化。
皮雷斯说，“巴中两国未来合作空间还非常大。在巴西新一届政府的领导下，巴中关系将进一步改善、发展、提升，两国将在全球发展和安全等问题上加强协调，支持多边主义，反对保护主义，合作建设基础设施，对气候变化和全球变暖做出回应……”
在一些巴西媒体和经济学家看来，在巴西建设部分中国产业链的空间很大，特别是在清洁能源生产等方面。另外，融合了5G网络、智慧城市、数字政府和数字商务的中国方案，可以帮助巴西服务业提高生产力，并使巴西中小型企业接触到中国市场。
夏华声告诉记者，2022年中国通过扩大进口，为世界各地的公司创造更多利润，为各国人民带来更多收入，同时通过出口帮助各国应对疫情、改善民生，中国经济为全球复苏和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2023年，中国经济的增长对世界经济的稳定和发展同样至关重要。
对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关系的未来大趋势，保利诺给了个最为简洁直白的描述：中国好，世界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