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驻华记者:新冠清零对中国经济是灾难性的代价

上海是拥有 2500 万居民的特大城市,为了应对新冠疫情,上海已经实施了两个月的严格封城的防控措施。这一措施考验了上海市民的神经,他们中的很多人都遭受了日常供应问题的困扰。尽管奥米克戎(omicron)这一新冠病毒的全新变种已经扩散,但中国当局仍坚持新冠清零的政策,不肯改变。和法广同属法国世界媒体集团的法国电视24台的《每日专访》节目日前连线法国电视媒体集团驻中国记者阿尔诺·米盖(Arnauld Miguet),请他介绍了上海目前的现状,以及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在今天节目中就介绍这次专访,谢谢收听。

每日专访:阿尔诺你好,

阿尔诺·米盖:你好,

每日专访:谢谢你今天和我们在一起,你是法国电视媒体集团驻华记者。阿尔诺,上海正在与新冠病毒的奥米克戎变种病毒战斗,你所住的地区实施严格封城措施已经53天了,最近几天这些措施应该已经开始逐步放宽了,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

阿尔诺·米盖:放宽,可能是有点,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们被隔离在街区住宅里已经53天了,可隔离还在继续,甚至这段时间被称为沉默时期,也就是说,在隔离区内还有更为严厉的禁足,有些街区的隔离措施确实放宽了,有特别通行证的居民可以出门,例如去超市买东西,可必须拥有超市的邀请才能进店购物。这种出行限制每户一人,每两天一次,所以说解封是没有的,在上海严格的禁足一直存在,至少在世界各国的眼中是严格的,因为在法国,新冠疫情禁足期间的措施,远远没有中国这里实施的严格。

每日专访:53天了,也就是近两个月了,给我们讲一讲这两个月,你或是你住所街区的上海市民的日常生活吧!

阿尔诺·米盖:第一阶段的日常生活,首先是找吃的,因为没能提供食物供给,我住的地方比较有运气,能找到吃的,可有的地方,近50天都没有找到食物,只能靠政府的帮助,由政府送食物,也确实,时不时有装着卷心菜、蔬菜、猪肉罐头的纸箱送来,这些食品是由当地政府提供,有时是中央政府,甚至是周边省份提供的捐赠物品,封城期间的第一段时间里,是追着食物跑,尤其是在一些非常、非常难保证日常食品供应的街区,有些人真的是饿着肚子在进行隔离。

此外,封城不是说,就什么都不做了,因为还要作检测。一直要定期做核酸检测,在城里,有时候早上7点钟就有人来大声敲门,要求做核酸检测,而且还没提前通知。就我来说,我总是能出去的,离开我的公寓,去看看这座幽灵般的、死水一潭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城市,可这里还是一台令人惊讶的大戏。

每日专访:幽灵般的城市,你是熟悉的,要知道你曾经被隔离达三个多月之久,那还是2020年,在世界新冠疫情的中心——武汉,(在那里)你是唯一的一名(西方国家的)记者,因此在(隔离)这件事情上你是有一些个人和职业经验的啦!

阿尔诺·米盖:确实是,可武汉的封城和上海的隔离是非常不一样的。尽管在中国还有其他城市被封。在武汉和上海之间,就在此时此刻,还有其他城市在实施隔离,我们认为在中国有大约1亿9千万人经历了隔离,有20多个城市封城,当然,上海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武汉的封城和上海的封城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在武汉,人们主要是对未知的担心,害怕当时还没有名字的病毒,致死率极高的病毒。目前,在上海,病毒没让2500万居民那么担心,病毒的致死率也没那么高了,人们担心的是当局对疫情的应对管理;被强行送往隔离区进行隔离,到目前为止大约有两百万人被带走,进行集中隔离,因为他们感染了新冠,或是与感染者有接触,亦或是无症状感染者。

集中隔离区,我可以肯定地说没人愿意去,隔离区大部分没有淋浴,卫生条件很简陋,白天晚上都开着灯,最后则是治疗方法非常少,患者只能干等着病情过去,因为大家都知道治疗新冠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进行隔离是中国的治疗方式之一,禁足、隔离,对感染病毒的人进行隔离,这多少有点像是俄罗斯轮盘赌。在中国,会对感染的整栋楼房进行疏散,偶尔甚至出现恶性事件,将不愿意去集中隔离的人强行带走,送往隔离地点的视频经常是很暴力的,而且刚开始(封城)的时候,还将孩子与父母分开进行隔离,孩子感染了新冠,父母没有感染,孩子被强行送去集中隔离。

后来,抗击疫情的政策发生了一点变化,在上海,防控措施改变了很多,尤其是卫生措施方面的变化,使人多少有点找不对北了,这也导致了人们的担心。再加上其他的,加上隔离,严格的禁足,有些人完全禁闭在家,简直是关在笼子里,不能出来一步,对我来讲是隔离了53天,可有的人从三月初就开始了。

每日专访:阿尔诺,新冠病毒出现几个月后,中国是第一批消灭新冠疫情的国家之一,消灭疫情的自豪感可以在演讲中和全国性报告中看到,可变种病毒令疫情死灰复燃,是否说明了这个全球巨头的脆弱呢?

阿尔诺·米盖: 这是国家报告的一部分,习近平也在讲话中强调,我们赢得了武汉疫情防控战的胜利,通过坚持就会赢得上海疫情防控战的胜利。一切都在坚持这个词里面,坚持——必须要有毅力才能坚持那么久,相信我。不过,中国曾作为某种榜样,以新冠清零的名义几乎消灭了新冠病毒,清零非常重要,所有的人都希望达到这一目标,因为是这项政策之父——国家主席习近平的意愿,中国希望实现这一目标。

这一政策有效实施了两年,但是在传染力极强的奥米克戎变种病毒出现之前,也是在新冠疫苗接种之前。而事实证明,中国人口的疫苗接种也不是那么好。说是有百分之八十八的人口都接种了疫苗,但实际上,老年人、儿童,也就是说那些最脆弱的人中,只有很少的人接种了疫苗,所以现在还是有人死亡,今天上海就官宣有一人死亡,亡者都是年纪大的老人,他们大部分都没有接种三剂中国疫苗,因为中国只使用自己的疫苗,所以有一定的脆弱性,但同时目标已经确定,那就是著名的新冠清零目标,因此从中央到地方,很难看到当局改变他们的政策,改弦易辙。

每日专访:只不过新冠清零这一政策要付出两个非常重的代价,一个是经济成本,今年中国经济增长指数是两年来的最低,这是一个,第二个可能是社会成本, 听到很多的批评,尤其是对代表这一政策的人——主席习近平。

阿尔诺·米盖:当然有批评,在中国的社交网络上每天都有,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它们很快就被删除了,网络管理人员最近的工作特别多,(网上)有很多绝对可怕的图片,强行将人送往隔离中心的照片,还有自杀者的照片,因为城市里有人自杀,有附带损害受害者的证词。因为到最后,在这座城市里,似乎可以死于任何事物,除了新冠,那些有病痛的人,心脏病发作的人,癌症患者,需要接受治疗的人,没有获得治疗,因为所有的医疗资源都被动员起来关注新冠了,向新冠患者倾斜。没有看到当局有什么改变自己的政策的迹象,而是继续坚称从长远来看,新冠清零是正确的。已经持续两年的疫情期间,官方死亡人数最少,所以(中国)当局强调这是唯一可行的政策,是不会改变的。

每日专访: 那些经济指数是否可以重新修改新冠清零这一政策的走向呢?

阿尔诺·米盖: 你刚才说的是对的,新冠清零政策的成本对经济来说绝对是灾难性的。中国越来越封闭,以清零为借口,但它的背后隐藏着一些东西,这可能是一个政治意愿。无论如何,新冠清零是一项政策,所以它是一个承担责任的选择。习近平主席总是说,在中国,我们将人排在经济的前面。正是以这一名义,中国当局实施了新冠清零这项政策。可是,可以感觉到的是中共并不是整体一块,不是只有同一个声音,是有分歧的,尽管习近平主席的声音目前占了上风,可很可能有人想解禁开放,并说要注意经济。当然公司举步维艰,小商店苟延残喘,在社交层面,上海的居民不工作,那就是失业了,出口业严重退步,经济增长当然不可能达到以前预期的百分之五点五,而是离它很远。中国拥有世界一半的港口,或停业关闭或是以最低幅度运营。还有那些外派工作人员,一半驻华的法国人因为受不了新冠清零政策,都离开了中国。所以很明显,这对经济是灾难性的,以至于中国总理李克强呼吁各省、市重新向经济注资,换句话说,重新启动公共投资政策,来解决者经济问题。

每日专访:阿尔诺,非常感谢,新闻报道在中国是一项艰苦的运动,可以想象目前在上海是多么的不容易,当然我们还会在法国电视媒体集团的新闻中看到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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