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七国集团决定采取更为强硬的对华姿态,成为了周一德语报刊的关注焦点。《法兰克福汇报》认为,G7的援助穷国计划仍然不够具体,尚不足以和中国“一带一路”展开竞争。《世界报》则批评高喊援助的G7在疫苗援助方面却拿不出比中国更大的诚意。
G7峰会现场
《法兰克福汇报》以"民主国家道阻且长"为题,刊评指出,本次G7提出要斥巨资援助发展中国家基建,可谓是本届峰会的一大亮点,但是这还远远没到能够和中国"一带一路"分庭抗礼的程度。
"由拜登总统发起的投资援助穷国计划,也许是本届G7峰会的最重要成果。它表明,西方不愿继续坐视中国将越来越多的国家拉入势力范围。但是,这项投资计划还称不上是替代'一带一路'的项目,毕竟该计划还很不具体。而且,德国等欧洲国家也明确表示,这项投资计划不是对中国的回击,而是要彰显西方国家的对外援助行动。"
"欧美在对华姿态上的区别也是无法忽视的,德国总理默克尔就强调了和中国的'合作性关联'。尽管如此,拜登依然向他的目标迈进了一步:在围堵中国的议题上,拜登强化了民主国家的合作。会议联合公报也对中国新疆、香港的人权状况提出了批评。"
"至于世界是否已经重归'基于规则的多边秩序',则是另外一回事情。作为特朗普的继任者,拜登强化了民主国家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但是,大家也并没有怎么感觉到翻开了新篇章。英国退欧造成了很大的损害,还在英国和法国这两个欧洲有核国家之间造成了深刻的不信任。民主国家的真正团结依然任重道远。"
柏林出版的《世界报》以"如果西方国家想要抗衡中国,就必须更快行动"为题,批评了西方七国集团在高喊援助发展中国家同时,却依然没有在疫苗援助问题上拿出诚意。
作者指出,G7峰会只是表示在今年底前向全球援助4.35亿剂疫苗、2022年再援助超过20亿剂,但根据世卫组织的测算,要真正遏制穷国的疫情,至少需要110亿剂疫苗。而且,疫情只要不得到完全抑制,就总会不断出现新的病毒变种。
"作为世界上最富、最有权势的7个工业国家,G7拥有无与伦比的能量。但是在英国召开的此次峰会上,我们却没能看到七国集团愿意运用自己的特权地位去抗击全球疫情。德国总理默克尔在峰会结束时曾对媒体表示:'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只有真正具体的援助项目才有意义。'"
"但是,在疫情肆虐的非洲和亚洲国家,如果人们现在依然只能得到中国疫苗,那么西方究竟能否拿出具体的援助项目,就将对当地民众对西方国家、西方价值体系的信任度产生重大影响。拜登总统提出了与中国'一带一路'相竞争的援助方案,好歹算个开端。"
"然而,G7会议联合公报的对华政策部分并不具备约束力,这要归咎于德国与法国的影响。另一方面,外界对西方国家的评判,目前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些富国是否在防疫援助方面能够比中国更快速。"
今年2月抵达津巴布韦的一批中国国药集团研发的灭活疫苗
专访:欧美在贸易政策上难以一致对中
刚刚结束的G7峰会上,中国话题在议程中占据了相当的分量。西方工业国能够形成应对中国的“统一战线”,在国际秩序和贸易领域捍卫自己的主导权吗?就此德国之声专访了德国全球及区域问题研究所(GIGA)的国际关系问题专家普拉格曼(Johannes Plagemann)。
德国能在多大程度上支持拜登的对华路线?
德国之声:G7峰会上各国领导人谈论的一个重点话题是如何应对中国。美国总统拜登看来希望与西方盟国结成对抗中国的联盟。您认为他能够达到这一目的吗?
普拉格曼:在这里使用“联盟”这个概念可能不太恰当。或许美国人有这样的希望,但这里不是要建立一个不同国家间的有约束力的联盟,而是释放一个信号,表明各国对中国能够拿出共同的立场。我想,所涉及的国家也不会接受“联盟”这一说法。
德国之声:与会国家的目的不仅是释放信号,也会拿出具体的措施,不是吗?
普拉格曼:这些国家没有签署互助条约这样的文件。当然某些国家,比如一些欧洲国家计划进行海军行动,向印太海域派出舰队,宣示对自由航行的捍卫。在这种情况下,有更多国家加盟,当然是一种团结支持的姿态。但国家间真正共同的举措并不多见,而且是在其它不那么具有对抗性的领域,比如灾害应对、共同海上救援演习,在四国集团(美、日、印、澳)峰会上,新冠也是一个话题。而现在涉及的仍更多是政治问题,从某种角度来说并不是首先针对中国,而是寻求在与会国家当中找到共同的立场。
德国之声:那么涉及到未来对中国的政策,G7内部的分歧有多大?
普拉格曼:有着相当大的分歧。特别是德国在前期被视为犹豫不决,不愿站出来对中国表态。但在德国情况也不同了,过去几年公众对中国的观感也发生了变化。德国工业界已不再一味为了维持与中国的友好关系而游说政界。尽管如此,在(G7)圈子里,德国或许更是扮演一个拖后腿的角色,尤其是在涉及在言辞表述上对中国发出争强好斗的信号的时候。
另外或许英国的角色也很值得关注。英国在立场有了很大的转变——在卡梅伦任期对中国要友好得多,而现在一下子出现了很多批评性的声音。另外不能忽视的一点是,维系现实存在的联盟对各国来说有多重要——英美联盟对于英国,跨大西洋联盟对于欧洲。
德国之声:在世界贸易上,美国至少是要阻止中国在全球贸易规则制定方面成为主导者,这一目标是否可以实现?
普拉格曼:我相信这是可能的。我们处在一个多极世界,标准和规则并非都是由美国人或中国人制定的,不少也是由欧洲人定的。能够继续制定标准和规则,是欧洲一大利益所在,这当然会带来竞争,甚至矛盾。
但我们也不能忘记,世界上不止有大的国家和力量,不止有美国、欧盟、中国、日本。亚洲地区还有很多国家,都不希望中国同七国或四国集团之间的对抗继续激化,他们一方面可以从大国竞争中获益,但另一方面不愿重回冷战,甚至面临真正的战争。这些国家,比如东南亚、南亚国家在国际贸易及一些其它领域中的角色过去数年间变得更重要了。像孟加拉国这样的国家也会致力主张这样的对抗不应过于激化。我想,在德国和欧洲,人们现在也愿意倾听这些国家的诉求。
德国之声:贸易争端不仅存在于美中之间,美国和欧盟之间也有关税纠纷。在力图面对中国维护其共同利益的时候,美国和欧洲能在博弈中真正联手一致吗?
普拉格曼:尤其是在贸易领域,必须看到,美国和欧盟当然有共同的利益,但说到底它们还是竞争对手。在贸易政策领域结成针对中国的统一战线,在我看来可能性不大。在贸易政策上,总会存在多极,即便发生改变也不会那么快。
过去一些年我们看到,世贸组织的重要性在减弱,在这样一个国际性、多边的论坛里实现利益平衡变得更加困难。我们所处的世界面临的任务是,必须在大国、多极之间创造平衡,不管是在世界政治还是在贸易方面。或许这正在G20或其他的平台上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