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庞麦郎吗?草根歌手难逃被抛弃的宿命(组图)

“我觉得,能说出来的都不叫隐私,真正的隐私可能肮脏的你都不愿意看。”

—韩寒

三年多以前,一首《我的滑板鞋》突然爆红,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这充满魔性的声音。

过了半年,《人物》杂志一篇名为《惊惶庞麦郎》的文章发布,揭露了庞麦郎最不为人知的一面,瞬间引爆了朋友圈,其传播之广直逼18年底的那篇《锤子生死劫》。

不同于《锤子生死劫》里抽离自己来保持客观和详实,《惊惶庞麦郎》是融入进去的是戏谑和猎奇。

《人物》记者的文字犹如利刃,刺的是毫无防备的庞麦郎,而且句句见血。

在有的人眼里,庞麦郎是一个猥琐又丑陋的歌手;然而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一个无奈又可怜的人。

在审美疲劳的时代,总有一些草根人物不甘平凡,靠着“哗众取宠”来博出位,如早期的凤姐,靠着种种惊人的话语来博取嘲讽和关注。

庞麦郎就是这样一位相似的草根人物,在《我的滑板鞋》走红之前,庞麦郎做了很多年的“歌手梦”,因为他从电视上了解到,当歌手能赚很多的钱。

庞麦郎原名庞明涛,出生于1984年,家住陕西省汉中市宁强县代家坝镇南沙河村,而宁强县是国家级贫困县。

庞麦郎从小沉默寡言,每天跟着大他5岁的哥哥去上学,每逢农忙时,就会和父母一起去自家的5亩地上面干农活。

在父母眼里,他是个勤快的孩子,犁地、除草、种玉米样样都会。可是他不会说,每一次农忙时就是他心中的噩梦的开始。

烈日下的少年赤着背,戴着草帽,趿着一双廉价的拖鞋,弯腰一手把住水稻,一手抓住镰刀划过,“刺啦”一声,稻穗应声而断。

然后一担担的挑到晒场,拿叉子将稻穗铺平晾晒。夜幕降临,一家人在昏黄的灯光下享用晚餐,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稻穗的气味。

庞麦郎老家

他的学习成绩属于中等,只有作文拿得出手,中考那年,庞麦郎差几分没有考上高中,家里也没钱去打点学校的关系。

于是他只有去就读职中,和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们一起学习技工。

“雁别叫了,从今天起,我也是漂泊者”

—小林一茶

庞麦郎小时候的家庭经历,让他比普通人更迫切的想要去赚钱。

在职中读了半年之后,他又转到西安外事学院读书,在即将毕业的前夕,他和同学一起毅然出走山东打工。

第一次的打工经历无疑是可笑的,怀揣着理想到山东之后没有找到工作,直到积蓄用尽了才打电话给家里。

后来庞麦郎就此辍学,辗转去过广东、云南、北京,以及他口中的魅力之都——汉中,做过工人,也做过服务生,可是都不长久。

然而最关键的是,有时候打了十几天的工,离职的时候老板不给工资,这让他感觉受到了欺骗。

他会为了丢失的20块钱大闹警局,最后责怪警察辜负了他的信任。

他的性格越来越古怪,有时会对你知无不言,有时又会对你充满怀疑。

某一次在KTV工作时,他无意间听到了迈克尔·杰克逊的歌,并且得知他的一首歌可以卖几十万。

从此,做一位歌手便成了他的梦想。

在工地上忙碌一天之后,工友们聚在一起抽烟喝酒打牌,他则窝在角落里拿着小字本写歌,但是他写的歌从不示人,因为怕被工友嘲笑,也怕丢掉工作。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写歌有了一点头绪,便把精力便往音乐方面倾斜,开始四处找录音室录音。

时间慢慢的流逝,他的哥哥去山西做了上门女婿,他的母亲也身体不好,每年得花上一万块的医药费,而他的父亲年收入只有两万。

眼看着快到30岁了,父母催他结婚,催他回家工作,他越来越急躁,也越来越偏执。

他把所有的钱都攒着做音乐、录歌,病了三年也不敢去医院诊断,即使这样,每年还是需要父亲的资助。

他先后发过《西班牙的牛》和《摩的大飚客》两首单曲,只是都没有火。

不过,他的《摩的大飚客》曾在B站意外红过一段时间,《摩的大飚客》又名《打吊针》,庞麦郎录好了人声素材,找到华数唱片做编曲。

庞麦郎唱歌走调,发音又不准,编曲人拿到demo之后崩溃了,于是发帖到论坛上求助,被路过的大神“音爆云”看到,于是花了一天时间编完曲。

后来被人传到了A站和B站,才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2013年2月,庞麦郎带着父亲给他的6000块钱和这几年攒下的全部积蓄,只身前往北京。

在走遍了北京大大小小的录音公司之后,他最终选定了一家,费用正好是6000块钱,开始录制那首《我的滑板鞋》。

结果录音公司做不出他要的“高大上”效果,但他还是待在北京不肯离去。

因为身上的积蓄已经不多,他白天参加各种选秀,晚上随便找一家网吧通宵,夜深时,在嘈杂的键盘声中沉沉睡去。

音乐对他而言与其说是梦想,不如说是一种执念,他迫切的想逃离那穷山恶水之地。

到7月时,他已经身无分文,网吧也消费不起,晚上只有转战到公园里,这样一过又是两个月。

9月时,参加一次选秀,被华数唱片看中,于是双方签下了一纸合约。

后来就是疯狂的造势以及包装,半年之后,《我的滑板鞋》开始慢慢走红。

华数很聪明,制造出了庞麦郎是靠自己火的假象,不仅观众信了,连庞麦郎自己也信了。

庞麦郎的偏执体现在方方面面,包括对自己的音乐的“迷之自信”,骤然的爆红让他愈发坚信自己的才华。

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又很自卑,所以给自己贴上了“90后”和“台湾人”的标签,用来抵御可能到来的伤害。

(庞麦郎:自称90后坚称台湾出生 拒不承认亲生父母)

即使这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谎话,他也不厌其烦的在媒体面前强调。

很快,成名之后他开始惶恐。合同上二八的分成他认为是剥削,华数注册名称为“传媒文化公司”而非“唱片公司”他认为是欺骗。

然后就是关机、失联、违约,一时间,华数瞠目结舌,几百万的演出被迫取消。

在数次沟通无果之后,华数正式起诉庞麦郎。

庞麦郎和他父亲聊天时谈到这件事时说到,华数是一个骗子公司,他告不赢我的!

庞麦郎的音准极差,每一次演唱《我的滑板鞋》,出来的效果都会不一样,而他却固执的认为:“受欢迎是因为我唱得好,而且国内现在没有我这种风格的,非常的珍贵。”

一年之后,《我的滑板鞋》余温尚在,庞麦郎在杭州举办 “旧金属绝版演唱会”,台下有几百名年轻的观众慕名而来。

令人失望的是,台上的他全程都是假唱,而且口型跟不上伴奏。

两年之后,庞麦郎坐着16小时的硬卧前往西安,举办他的第40场演唱会。

这次演出总收入4300元,扣掉场地费2800元,还剩下1500元,再减去住宿费、交通费,人工费,几乎是倒贴。

然后又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演出,他还是那个宁愿在网吧、公园过夜,就是不肯回家的倔强少年。

他还是坚信自己会走向国际,成为MJ那样的巨星。

以草根标签出道的明星有很多,如早期以《春天里》成名的旭日阳刚,靠喊麦成名的MC天佑,最近火爆的“面筋哥”,还有来自五线城市的组合3unshine。

“草根”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关注,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他们往往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想要走得更长久,必须得付出更多。

MC天佑红了之后拍电影、上综艺,本来前途一片大好,不过被自己作死了。旭日阳刚爆红之后没有打造更多的优质作品,加上爆红之后的负面新闻缠身,也把自己作死了。

反倒是3unshine,虽然总是被嘲,但凭借几首气质不俗的新歌,网友对她们的印象已经开始逆转。

在NBA的每一届选秀上面,各个球队最看中的是球员的视野、头脑、组织等天赋,却往往忽略最能直观体现球员价值的投篮天赋,因为后者可以通过科学的训练来提高,而前者决定了这个新秀未来的上线。

这放在歌坛也是如此,唱功不行,可以通过后期的训练来提升,而歌手身上闪闪发光的特质,才是他们走下去的根本。

庞麦郎的身上,有着很多“农村青年”的影子。

他们家境贫寒,文化水平低下,小小年纪就辍学去外地打工,他们的言谈举止都和主流社会格格不入。

而庞麦郎又是这些人当中很特殊的存在,他连正常的社交关系都无法处理,更遑论涉足险恶的娱乐圈。

即便这样,他还是一场又一场的开着巡演,紧紧守住心中的那团火焰苦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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