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4月18日）深夜，休斯顿郊区发生了一起惨烈的事故：晚上11点25分，一辆2019款特斯拉Model S正以“高速”行驶在一个弯道上，突然驶离路面约100英尺，撞上一棵树。碰撞后车子起火，消防部门在联系了特斯拉技术部门后，仍然花了四个小时才将火扑灭。
一直是在车子内外结构几乎完全烧毁后，消防员才发现了两名死者——他们都没有坐在驾驶座上。一个在副驾驶座位上，一个在后座上。休斯顿所属的哈里斯郡第四区警员马克·赫尔曼（Mark Herman）对当地媒体表示，现场的物证和对目击者的采访让警方和消防部门“相信车祸发生时没有人驾驶这辆车”。
据《纽约时报》报道，这两名男子分别为59岁和69岁。事故发生前几分钟，两人的妻子看着他们开着特斯拉离开，当时他们说想去兜风，并在谈论特斯拉的自动驾驶（Autopilot）功能。
目前死亡原因尚不清楚，无法确定两名乘客是在车祸还是随后的火灾中遇难。有关部门也仍在调查乘客前方的安全气囊是否打开，以及事故发生时汽车的先进驾驶员辅助系统是否启用。
这一事件引发了两个问题。首先，尽管特斯拉的自动驾驶仪和测试版的完全自动驾驶都表示人类驾驶员需要集中注意力，手应该放在方向盘上，但确实有些人甚至压根没有坐在驾驶座上，这可能危及到他们自己和道路上其他乘客的安全（在这起案件中，甚至包括了小区周边的房屋和住户）；第二，撞车事故还凸显了对电动汽车的另一个担忧，即难以扑灭的火灾，全国各地的消防部门不知道如何扑灭电动车电池引发的大火。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National Transportation Safety Board）在2020年的一份报告中警告称，这种电池可能会对应急响应人员构成安全风险。
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ationalHighway Traffic Safety Administration，NHTSA）上个月表示，正在调查涉及特斯拉的23起事故，这些事故可能都与自动驾驶仪有关。
自动驾驶或言过其实
2016年在佛罗里达州，一辆特斯拉的传感器和摄像头系统未能看到一辆牵引式拖车左转，汽车的自动驾驶功能未能刹车，司机因此死亡。调查人员得出的结论是，司机本应该有机会在碰撞前刹车，但可能是分心了。
之后特斯拉面临着许多关于其自动驾驶技术的问题。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上周证实，正在调查23起此类事故。在本月发生的一起事故中，一辆特斯拉Model Y与一辆停在密歇根州兰辛附近高速公路上的警车追尾。警方称，司机此前一直在使用自动驾驶仪。
今年2月，在与2016年佛罗里达事故类似的情况下，一辆特斯拉从一辆过马路的牵引挂车下面驶过，掀翻了车顶。司机和一名乘客受了重伤。官员们没有透露司机是否开启了自动驾驶。
NHTSA还在调查2月27日休斯顿附近发生的另一起撞车事故，当时一辆特斯拉汽车在高速公路上撞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警车。目前尚不清楚司机是否使用了自动驾驶仪。警方说，汽车在撞击前没有减速。
自动驾驶仪是一种计算机化的系统，它使用雷达和摄像头来检测道路标记、其他车辆和道路上的物体。它可以自动转向、刹车和加速，几乎不需要驾驶员的输入。特斯拉曾表示，它应该只在分隔的高速公路上使用，但社交媒体上的视频显示，司机在各种道路条件中都会使用自动驾驶仪。
对自动驾驶仪的担忧可能会让一些购车者放弃向特斯拉购买更先进的版本——售价1万美元的完全自动驾驶（Full Self-Driving）。从去年年底开始，特斯拉在约2000辆汽车的测试版上启用了这一选项。马斯克最近表示，该公司将很快让更多汽车使用这一选项。完全自动驾驶应该能够在城市和当地道路上驾驶特斯拉汽车，相比自动驾驶仪只适用于高速公路又有巨大进步。
在对公众的宣传和对交管部门的措辞方面，特斯拉存在着明显的脱节。多年来，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Elon Musk）一直在告诉公众，完全自动驾驶的特斯拉即将问世，不到一两年就会问世。就在2月11日，马斯克表示：“我认为自动驾驶仪已经足够好了，除非你真的想开车，否则大部分时间你都不需要驾驶。”
但该公司一直在向监管机构讲述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在去年11月致加州机动车管理局（Department of Motor Vehicles）的一封信中，特斯拉的一名律师承认，“自动驾驶和完全自动驾驶都不是自动驾驶系统。”完全自动驾驶很难对各种各样的驾驶情况做出反应，该系统“无法识别或回应某些情况和事件”。“这包括静态物体和道路碎片、应急车辆、施工区域、有多个进入路径的大型失控交叉路口、遮挡、不利天气、驾驶道路上复杂或敌对的车辆、未绘制地图的道路。”
在车主手册中，特斯拉同样承认这些功能离自动驾驶还差得远，两种自动驾驶功能都“需要司机主动监督，而不是让车辆自动驾驶”。
南卡罗来纳大学教授布莱恩特·沃克·史密斯（Bryant Walker Smith）曾在自动驾驶方面为联邦政府提供建议，他表示，开发先进技术来减少交通事故死亡人数非常重要。目前，每年约有4万人死于交通事故。但他表示，他对自动驾驶感到担忧，也担心这个名字和特斯拉的营销暗示司机可以安全地将注意力从道路上转移开。他说：“公司及其创始人所说的、让人们相信的东西，与他们的系统实际能够做到的东西之间，存在着不可思议的脱节。”
史密斯表示，尽管整个行业都在使用“模糊词汇”来描述机器人汽车技术——从无人驾驶到自动驾驶，再到自动驾驶，再到驾驶员辅助，但在“完全自动驾驶”中，“完全”一词毫不含糊。它的意思就是一辆完全自动驾驶、不需要依靠人类的车子。“医生说你很健康，跟说你完全健康是有区别的，”他说。
除了特斯拉，还有些公司也在研发自动驾驶汽车。虽然马斯克经常表示，距离广泛使用真正的自动驾驶技术已经不远了，但福特、通用汽车和谷歌母公司Alphabet旗下的Waymo都表示，距离此目前可能还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
为误用留下了空间
在NHTSA调查的23起与自动驾驶相关的事故中，最新发生在休斯顿的这起事故似乎是第一起确认驾驶员压根不在驾驶座的致命事故。而在此前，多起事故都跟司机放松了警惕，在车祸前完全没有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有关。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认为，该技术缺乏防止司机将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或视线远离道路的安全措施。一些安全倡导人士说，“自动驾驶”和“完全自动驾驶”等术语可能会让司机对汽车的能力产生错误的认识。
特斯拉汽车使用传感器来测量方向盘的微小动作，从而对司机略微起到点监督作用。如果驾驶员的手没有放在方向盘上，他们就会不断受到警告，最终汽车会自动停到路边，在自动驾驶仪再次启动之前，必须进行重置。2015年自动驾驶仪发布几个月后，一大批司机上传了他们自己鲁莽使用驾驶辅助功能的视频。即使是现在，也有证据表明可以欺骗方向盘传感器。这为误用留下了空间。
许多特斯拉粉丝和网红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视频，显示人们趴在方向盘上睡觉，或者没有人坐在驾驶座上的画面。
例如，演员杰米·福克斯（Jamie Foxx）在他的YouTube频道上分享了一段视频，在视频中，他假装在特斯拉Model 3的方向盘上睡着了，闭着眼睛操纵它。据The Drive报道，今年1月，一名青少年和他的妈妈制作了一段视频，视频中他假装在特斯拉的方向盘上睡觉，然后爬到后座打瞌睡。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特斯拉的工程师们曾希望在该公司的汽车上添加强大的驾驶员监控系统，比如在方向盘上安装眼球追踪摄像头或额外的传感器，以确保驾驶员安全使用自动驾驶仪，特斯拉甚至与供应商合作，研究了可能的解决方案。但据报道，包括马斯克在内的高管在2018年拒绝了这一想法，因为他们担心这些选项可能不够好用，可能太贵，而且司机可能会被一个过于唠叨的系统惹恼。
相比之下，通用汽车的一个类似系统“超级巡航”（Super Cruise）会监控司机的眼睛，如果司机将视线从道路上移开超过几秒钟，系统就会关闭。而且该系统只能在主要公路上使用。
数据可疑
就在休斯顿这场致命车祸发生前几个小时，马斯克吹嘘了该公司自我报告的第一季度事故数据。
他在拥有5000多万粉丝的推特上说：“使用自动驾驶仪的特斯拉现在发生事故的几率比普通车辆低10倍。”
根据特斯拉收集但尚未与第三方共享的独立分析数据，该公司表示：“在第一季度，使用自动驾驶仪的司机中，每行驶419万英里才会发生一起事故。对于那些没有自动驾驶仪但使用了我们的主动安全功能的司机，我们每行驶205万英里才会发生一起事故。”该公司称，在美国，车辆通常每行驶48.4万英里会发生一起事故。
特斯拉没有透露有多少涉及他们的汽车的事故导致了受伤、死亡，或者仅仅是车辆或财产损失。
不过，该公司尚未公布支持这一说法的原始数据，并且拒绝了主动表示希望评估其数据的学术研究人员。
只有保险公司才能确定它们的撞车率与其他车辆相比如何，而这些信息是保险公司不对外公布的。
车祸后的火灾
休斯顿的安全响应部门对这场撞车后导致的大火心有余悸。
“我们的警察部门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撞车场面，”赫尔曼告诉当地媒体。“通常，当消防部门到达时，他们会在几分钟内控制住一辆车的火势，但这次却持续了几个小时。”换言之，如果车内的两名乘客在撞车后仍然侥幸活着，假如没有这场无法扑灭的大火，他们或许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特斯拉声称其汽车电池在设计时就考虑到了防止发生火灾。
“在极不可能的情况下，万一发生火灾，我们的电池组最先进的设计确保了其安全系统能如期工作，并将火灾隔离到电池内的选定区域，同时将热量从乘客舱和车辆中排出，”特斯拉公司在新近发布的安全报告中表示。
根据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的一份报告，监管机构审查了几辆特斯拉汽车的电池引发的火灾。
据报道，2017年，一名司机在特斯拉ModelX失控后撞进了一所房子的车库。电池着火，火势蔓延到了大楼。在消防员扑灭最初的火焰45分钟后，电池再次以“喷灯”的方式燃烧起来，花了几个小时才把火扑灭。
2018年，一辆特斯拉ModelS在佛罗里达撞车后燃烧了一个多小时。消防队员奋力灭火，但电池继续闷烧。事故造成两人死亡，第三名乘客受重伤。
报告还指出，不同公司设计的电动汽车使用的电池也有起火的风险。
特斯拉没有回复记者的置评请求。不过，该公司解散了新闻办公室，通常不回应媒体的询问。
针对这起撞车事故，特斯拉汽车的reddit版块禁止讨论撞车以及“过分的嘲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