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空无一人的楼道，男子照着手机屏幕里的聊天记录，在密码门锁上单指敲击，随着“咻”的一声，他成功打开了房门。
没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人生最难忘的画面之一。
“进去就跟鬼屋一样，简直是石家庄的恐怖谷。”
两个月前，同事老木绘声绘色地跟我分享了他夜闯石家庄一家成人体验馆的见闻。
“躺在沙发上披头散发的那具硅胶娃娃，我还以为是贞子同款。“
他去的那家成人体验馆里既没有成人，也没有体验。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氛，两具硅胶娃娃和他的站位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沙发上那具娃娃就像经历了一顿毒打，双手都折了，里面的金属器件穿透硅胶暴露在外。尽管认识到它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硅胶娃娃，老木还是产生了极大的生理不适。
“所有娃娃都是秃头。”
当然，最大的生理不适来自糟糕的卫生状况。
“桌子上还有没清理的白色纸团，床单上有一道辣条色的污渍。“
“根本没有消毒，娃娃的下体里还有黏糊糊的液体。”
他迅速拍了几张照片，落荒而逃，从进门那一刻到离开整个过程不到10分钟，消费了120元。下楼之后，他怀疑自己明天是不是得去莆田医院挂个号。
自从2018年9月，中国第一家硅胶娃娃成人体验馆在深圳开业以来，成人体验馆就像雨后春笋在全国各地冒了出来。
已经过去两年，这个行业依然隐蔽。几乎没有经营者会把地点选在沿街店铺，而是都开进了公寓小区里。
打开美团或者大众点评，输入“成人体验馆”，一个亦真亦假的硅胶娃娃世界就会向你展开。
老木的糟糕经历让我对成人体验馆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原本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前几天晚上在家闲着没事做打开大众点评，搜正规肩颈按摩店，结果出来了个成人体验馆。
店铺图片和评论区清一色的好评，再次勾起了我的单纯好奇心。
有的说正好看到服务小哥给娃娃洗澡，做了消毒和紫外线杀菌，非常放心，临走的时候肚子饿还吃了个泡面，竟然还有家的感觉。
还有个带朋友一起去，因为看中同一个娃娃而吵起来，最后一人分得一个娃娃走进不同的房间，他用了“很有战斗感”来形容当晚的经历。
看了几家成人体验馆令人匪夷所思的好评之后，我特地又看了几家的差评。相比好评区里沉浸在美好故事的幸福表情，差评区里却只有一张张经历过生活鞭挞的愤怒面孔。
打差评基本都围绕在环境脏乱，娃娃图文不符两个点。有一个哥们比较惨，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闯入把他吓蔫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有多难受
对整个行业的体验评价呈现了两极分化，为了看看究竟，我打算选择近的一家亲自去体验一下。
于是我拨打了一家成人体验馆的联系电话，对方让我加他微信。半个小时之后，我出现在了离家5公里外的一栋公寓电梯里。
和老木之前的自助体验不同，我选的这家体验馆有工作人员下楼接。
下楼接我的是成人体验馆的老板，说着他打开了公寓的门，邀请我进去。进门之后，完全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那样，相反让我感到有点温馨。
进门的过道有一面日式屏风，暖黄色的灯光，加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让我以为回到了女友的家。
右边柜子上一个真实比例的粉肉色硅胶臀部，把我瞬间拉回到现实。
除了硅胶臀部，架子上还摆放着各种情趣用品。老板让我捏一捏硅胶臀部的材质，说这个很爽。
从老板朋友圈里找了一张，右边柜子之前还是摆盆栽
这是一套双层的公寓，楼下有洗手间和客厅，楼上有两间房间用来接待客人。
上楼之后，左手边就是一间房间，房门敞开，一具硅胶娃娃赤裸着坐在床上四脚朝向门口，把我吓了一跳。
“前面有位客人刚走。”老板赶紧解释说他正准备收拾，我正好来了，他打算等我体验完再一起收拾。
墙上到处都悬挂着精心打扮过的硅胶娃娃的照片，老板带我去另一间房间，打开房门前我竟然有点紧张。
“你是第一次来成人体验馆吗？”
“是的，第一次亲手触碰硅胶娃娃。”
可能是之前对成人体验馆的期待值太低了，上手触碰的那一瞬间，还是超出心理预期。
尽管触感冰冷，但这具硅胶娃娃跟人一样在该紧致的部位紧致，在该柔软的地方柔软。当我询问这具娃娃的价格时，老板直言不讳：“一万多”。
说完老板绕到硅胶娃娃的侧面，做出一个深蹲的姿势，双手绕过硅胶娃娃的后背和大腿：“我帮你抬到床上。”
一具硅胶娃娃约20公斤重，在体重上也接近真人
老板帮我打开了投影仪，蓝色的开机画面投射在床边的墙上，显示“正在启动，请耐心等待”。在等待进入主界面的时间，我们两个男人与这具硅胶娃娃在这个空间里，保持了十秒钟的安静。
我心想可能需要投影仪来播放一些小短片烘托气氛，正打算问话还没到嘴边，看到老板的表情，我一下子就懂了。
床头柜上整齐摆放着两包酒精消毒巾、一瓶润滑液以及两个避孕套。老板告诉我每次客人使用完后，他都会用沐浴露清洗娃娃，洗完再用酒精冲洗娃娃下体，他对自己的清洁手法颇为自信，但还是提醒我一定要戴避孕套。
老板把加热棒充上电后，直接塞进硅胶娃娃的下体，他告诉我加热三分钟就可以拔出来。
他把一切都交代完毕后，离开带上了门。我就像第一次接活的私房摄影师，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开始对娃娃进行全方位拍摄。
然后将照片同步更新给女朋友，她看到硅胶娃娃的第一反应是：“这双眼睛差点把我送走。”
我就跟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样，无情地摆弄眼前的这具硅胶娃娃。
为了试试它的四肢究竟有多大的灵活度，我尝试摆弄各种高难度瑜伽体式，首先它轻轻松松就可以来个一字马。
由于它实在是太沉了，搬了几下我感觉自己像在健身房做挺举，原来成人体验馆的另一个作用就是可以锻炼肌肉。
最瘆人的地方在，不管我怎么摆弄硅胶娃娃的四肢，它始终都是一个表情，连睫毛都不带动一下，那双眼睛一直凝视着天花板，好像不是很情愿，但又无能为力。
面对这身性感硅胶，我像僧人一样无动于衷。
后面下楼跟老板聊天，我才知道大部分人第一次使用硅胶娃娃，都得克服心理障碍。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我第一次也是硬不起来，”老板跟我吐露他的经历。
“来我们店里光顾的几乎都是工作的白领，大部分都是单身，也有和女友异地恋的，来玩硅胶娃娃女朋友比较放心。”
“因为我们店的娃娃风格偏向二次元，所以有一些二次元爱好者也会来体验。有个客人家里已经有硅胶娃娃了，他来就是想体验一下不同类型的娃娃。”
脚踝好像坏了，奇怪的形状
除了让客人体验，店里还卖硅胶娃娃。但是能买回家的毕竟是少数，除了价格因素，还有就是大部分年轻人现在都合租，买一具硅胶娃娃回去不太方便。
我把老木的恐怖经历跟老板说完之后，老板表现出了对整个行业现状的担忧。
“我们国家的硅胶娃娃成人体验馆还在起步阶段，不像日本和韩国娃娃租赁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服务体系。”
“有很多人想着挣笔快钱就迅速离场，都是做一次性买卖，根本不会在服务上面花心思。”
指甲还原度超级高
中国政法大学刑法学教授罗翔说过，开设硅胶娃娃成人体验馆的行为不构成组织卖淫罪，但有可能会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和非法经营。
但是在网上，另一种声音认为，成人体验馆有存在的合理性，这些仿真娃娃可以满足一部分人的需求，也不会让人产生人和人之间的那种感情问题，还能减少犯罪率。
“最大的争议不应该是公序良俗，这个怎么也比真人的好，最大的争议应该是消毒措施是否到位。”
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卸下来的硅胶娃娃脑袋，老板说这个娃娃的妆花了，得退给厂家重新补妆。
我问他有人会亲吻硅胶娃娃吗，老板毫不迟疑地说。
“肯定有，刚买来拆开的时候特别惊艳，连我都想亲一下。“
“价格应该再低一点，现在整个行业的价格还是太高了。很多人来一次后，就不会想来第二次，所以我们现在打算给老顾客打折。”
老板告诉我下次去可以算我便宜点，这是一门孤独的生意，但是在跟老板的谈话中我却感受到了一丝人情味。
离开成人体验馆之后，我走在凌晨一点的马路上，冬天的寒风吹得睁不开眼。我想起刚进屋我问老板有没有客人会不戴套时，他迟疑了三秒。
“应该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