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关于周迅周公子的一个旧闻又被翻出来了。根据网上爆料,少女时期的周迅曾在浙江艺术学院读书,画家潘鸿海曾找她担任模特进行了一系列的油画创作。
画中的周迅灵气逼人,真可谓“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原本不过又是一桩茶余饭后关于娱乐圈和艺术圈的闲谈。
结果很快不和谐的声音就冒出来了,有人开始以周迅曾“半裸做人体模特”为噱头而大做文章。
不知是有心人的刻意炒作,还是舆论的盲目狂欢。
然而一向特立独行、真性情的周迅没怎么着急。
不少人倒忙着跳脚出来辩解画中女子并非是周迅,急忙把周迅和“人体模特”这四个字撇开关系,仿佛这种“被错认”是有多羞耻。
至于模特是不是周迅尚未得到官方认证,但是这都已经是0202年了,竟然还会有人对人体模特戴着如此强烈的有色眼镜。
或是猎奇窥探、或是歧视抗拒,距离我国高等学府艺术专业课堂上出现女性裸体模特已经过去100年了,太多人还拴着偏见的铁链,却并没有向前方迈出一步。
而在100多年前的美国,一位老师因在一个男女混合班上使用裸体男模特儿而被解雇、被误解、被攻击,却最终被称为美国最强的人物画家。
这位逆行者便是Thomas Cowperthwaite Eakins(托马斯·艾金斯)。
著名诗人沃尔特·惠特曼曾写道:
“艾金斯不是画家,他是一股力量。”
他的力量来源于他对真实的渴求与表达欲,作为现实主义绘画大师,他并不喜欢印象派那一套,还讨厌一切矫揉造作的刻意。
他最着迷、关注的是日常场景中的人,更为信奉人体的魅力。他曾经给父亲写信道:“裸体的人类是最美丽的东西——除了裸体男子。”
因为在他眼中,唯有真实才是无上美丽,而人体是真实中的至高真理。
作品即是艺术家最坦白的表达。艾金斯极少画景物和风景,人始终他笔下最为重要的主题。
1844年,艾金斯在费城出生,从小爱好艺术的他先后学习了绘画、雕塑。
他的肖像画生动传神,真实再现人物当下的情绪与状态,让人感受到他细腻的笔触与技法。
不仅人物肖像画得好,艾金斯还喜爱画日常场景中的人。
从小艾金斯自身就非常喜欢运动,划艇、滑冰、游泳、摔跤、体操均有涉猎,因此在他的绘画题材中有大量运动场景中的人物。
他用线条和色彩捕捉人在运动时状态,描绘肌肉、肢体的美感与力量,从中不难看出他对人体的崇拜与痴迷。
在他描绘拳击的系列油画中,暗色调的背景人物西装革履宛若群鸦矗立,而赤膊的拳击手却成为了画中的一缕圣光,犹如神邸降临。
群鸦叽噪,圣子无声,一切是不动声色的揭露。
而艾金斯的特立独行并不在于崇尚人体美,或是偏爱人物画,而是他把这种“真实”带入了象牙塔之中。
1876年开始,艾金斯在宾夕法尼亚美术学校任教,他的教学方式一反传统。
他不喜欢手把手地教导学生。因为所谓教育从来不是灌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把火。
只要学生们内心有光,他们自然便知道自己该去的方向。
另外,在当时虽然人体模特可以进入课堂,但是女学生只能够对缠着腰部进行遮挡的男模特进行绘画练习。
艾金斯偏偏不按规矩来。
他先拿自己“开刀”,1883年他以自己为模特,拍下了七张不同姿势的裸体照,提供给学生们学习。
并且还让其他学生当模特拍摄照片用作学习资料,在当时这种大胆之举,除了艾金斯没人做得出来。
可是艾金斯却并不满足于为学生们提供照片。
1886年,在男女混合班上,他使用男性裸模。
学校终于对他忍无可忍,一气之下把他解雇了。
此外,原本艾金斯曾学习解剖学,并且以此为主题创作过多副代表作。
可是因“裸模事件”的影响,他在其他学校所教授的解剖课也遭遇停课。
他的教育事业受到重创。
而身边的人也认为他不“光彩”,家人不理解、也不支持他的做法,甚至他的侄子当众批判他,并以他为耻。
然而失去外界认可的艾金斯,却收获了一群人的真心。
那就是他的学生们。虽然被学校解雇,但是艾金斯的学生却自发组成联盟,继续跟随他学习。
而这无疑是对作为老师的艾金斯的最好认可。
即使被赶出学校,他依旧没有停止对于艺术的探索。
他通过摄影来更好的观察绘画的对象,更好地展现人物细节,从而更接近于真实。
有人评论“是他(艾金斯)把摄影带入了美国的画室里”。
他不拘泥于艺术的形态,向摄影师学习技巧,并运用于绘画上。
他巧妙使用“chronophotography”的摄影技法,用多重曝光连续捕捉同一张底片上不同阶段的动作,更好的观察拍摄对象于动态中的运动形姿,并将这份神韵重现在画布之上。
人们认为他不仅仅是一个画家,也是一名摄影师。
而通过摄影,他的作品拥有了更强烈的生命力与感染力,也让他创作出了多幅名作。
例如他最为出名的《摔跤手》,同样是他擅长的运动场景中的人物题材,同样聚焦人体之美。
画作中却透露一种扑面而来的张力,传达两位摔跤手动人而激烈的肢体语言。
而以男性在河边游泳的照片为素材,他创作了《游泳潭》。
众多男性在河堤之上,或侧卧、或站立、或跳跃,形成稳定的三角形构图。
在茂密绿荫和清澈水波之间,还原人体最纯粹、最天然的美感,自然与人成为了彼此的一部分,天地之间无比和谐。
一幅又一幅的画作让艾金斯最终获得了他应有的声誉,人们还是称他为“美国最强的人物画家”、“美国绘画之父”。
而他的可贵又岂是这些“虚名”的嘉奖所能概述。
他将男性裸体模特带入画室,敢于向当时的陈规旧矩公然挑战,打破人们对人体模特的偏见,也让人们再一次审视两性之间真正的平等。
在美术史上,描绘裸体女性的画作可谓车载斗量,而其创作者大多是男性画家。
这背后并不单是对于女性身体的赞美,更是男权社会下的男性窥视,将女性作为客体和被观赏的对象来满足男性的欲望与审美。
至于女性画家则成为了失语者。不仅在漫长的历史中身份得不到认同,甚至无权使用裸体男模作画,单纯的艺术创作,成为了有伤风化之举。
然而区别画家的也从来不该是性别。
艾金斯之举应该无意于平权,他只是单纯迷恋男性的身体之美,他认为凡是美便都是值得被歌颂的,他希望他的学生面对这种真实,勇于描述这种美丽。
他想点起学生心中的那团火苗,却也引燃了时代的火炬。
可惜时至今日,哪怕抛开平权、不谈偏见,无数艺术品再被公开提及时,却仍要被打上马赛克。
当艺术被盖上“遮羞布”,究竟是一种保护,还是剥夺呢?艾金斯早已给出过答案。